东河安排人抬进了一大桶温水。皇上迅速脱掉带有血腥气的衣裳,抬脚踏入桶里。东河将带血的衣服收拾下去,北月帮皇上洗发,“皇上,这样的事情,以后您不必亲自去。让下人们料理就行。卑职想想都有些后怕,若是吴大人早有准备,今日只怕更为凶险。”“无妨,朕非继承大统,自然有人不服。只是这姓吴的表现得嚣张了些,竟敢私下勾结,意欲反叛。朕不得不杀之。”“皇上派人去杀即可,您千金贵体,怎可亲自去?”“朕要亲眼看看他们的嘴脸。”皇上垂眸,音色冷酷无情,“再有犯者,杀无赦。”北月小心翼翼,“是。”“皇后娘娘安置好了吧?”“已经安置妥当,皇上放心,倾云宫是唯一一个没有见过血腥的宫殿,里头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北月道,“只是,那些关在偏殿的太监、宫女,怎么办?”“关些日子,全部放出宫去。”皇上道,“那些不服的,有叛乱念头的,一律杀之。安分守己,听话的,则放他们一条生路。”“除了殉主的,余下这些,都挺老实的。皇上确定不用他们?”“不用,发些银两打发出宫,让他们自谋生路吧。”北月为难地抿了下唇,“那,皇上的意思,是不是需要再找些新的太监?”自古以来,这皇宫里除了皇上,就不能再有其他男人。若是皇上非要北月、东河净身,他们即便是不愿,也唯有听命。皇上蓦然睁开眼睛,语气沉郁:“不必。朕已经习惯了你们在身边,便依然如此吧。”北月眼睛里涌上喜意,“多谢皇上。”他刚刚还担心自己的“小弟”呢。有皇上这句话,确定是保住了。他起码可以娶妻生子,绵延子嗣。“皇后宫里找女子侍候即可。”“是。”皇上重新阖上眼睛,停了好一会儿,他语气低缓地说道:“你可知,今日又杀死了多少人?”北月帮其洗发的手顿住,迟疑地回答:“皇上,他们都是该死之人。”“这几日,我总闻着自己身上有挥散不去的血腥气。靠近皇后的时候,我生怕她会惶恐、害怕。”“皇上,您无错,错的都是他们。他们包藏祸心,必须杀之。”北月说道。为了登上帝位,他们的确杀了不少人,只这皇宫里,便有几千人之多。今日的吴良为大人,是皇上亲自动的手,吴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部被杀。“以前杀人,是在战场上。我不杀对方,对方便会杀掉我。鲜血四溅之时,觉得理所应当。可现在,却都变了。吴良为藏在书房的那份名单,上面有二十几位大臣的名字,若是他们皆有反我之心,也必须杀之……”他现在才体会到了,他是一路踩着鲜血,才登上的帝位。要使帝位稳固,还将有更多的杀戮。他心绪有些复杂,不知道杀戮何时才能停止。“皇上,您定是这几日累着了。”北月小心说道。~夜深人静,芳润和丹云都退了下去。樊羽安静地躺在宽大的床榻之上。这床榻比之在将军府里的,大了足足有两倍。她一个人躺在上面,偏觉得寂寥、渺小。烛火熄了,屋内只有一点点微光,樊羽长睫翕动,眼神从左边转到右边,再从右边转回左边。毫无睡意。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樊羽转动脑袋,颇为警醒地看向门口方向。微光中,皇上脚步极轻地走了进来。当看清是他,樊羽赶紧闭上了眼睛。她忽然就明白自己为何没有睡意了。皇上请她入宫,这是她入宫后的头一晚,他怎么可能不来?她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平躺着,耳畔传来男人一步一步靠近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清新干净的气息,逐渐飘入她的鼻端。床榻很大,但她偏偏躺在了最中央的位置。皇上靠近床侧,慢慢在床边坐下,侧头看了眼樊羽。樊羽莫名有些紧张,屏气凝神,几乎不能呼吸。皇上微侧身看了多久,樊羽便屏气凝神了多久。终于,皇上回转过身,面朝外,樊羽趁机睁大眼睛,缓缓地,缓缓地呼吸了一大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些什么,在他进来的一刹那,她自然而然就这样了。皇上背对樊羽坐了会儿,竟然开始宽衣解带。樊羽惊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皇上脱下衣裳,轻撩被子躺在了外侧。床榻足够大,樊羽躺在中间,他躺在边侧,两人互不挨着。樊羽身子僵直,一动不动。他许了自己皇后之位,她便是要在这深宫里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