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羽脸颊肿涨得厉害,五官似挪了位,任谁看了都会吃惊、不适。再配上粗布衣衫,现在的她,比之乡野农妇都不如。两人在路上缓行,经过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瞧着樊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听说了吗?这就是风月楼的头牌,樊姑娘。”“就她,”有人哈哈大笑,“她这样子怎么会是头牌?是吓唬人的头牌吧?未免太丑了些。”“之前是长得美若天仙,听闻昨日忽然中了奇毒,人就这样了。郎中说这是不治之症。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可惜,实在是可惜啊。”樊羽听着人们的议论声,毫不在意。高五忍不住握住了樊羽的手,“娘子……”“相公不必担心,我没事。”樊羽执意要以如此的样貌送高五一程,一来,是对他的惋惜,在他临死前送他最后一程。二来,让街坊邻居都瞧仔细了自己这张脸,也不枉自己受此大罪。一直将高五送到了村头,两人相对而立,樊羽道:“相公,就此作别吧。”高五很是不舍,他拉着樊羽的手,握了又握,要走的话堵在喉口,就是说不出来。“相公,此去危险重重,你,你多保重。”“娘子,我会尽早赶回来。”高五压低声音道,”我不在的日子,那些个大逆不道的话,万不可再说了。”樊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唯有乖顺地点头。此一别,便是阴阳两隔了。高五翻身上马,樊羽站在原地,仰头望着他。芳润姑姑和丹云退后几步等着。高五眼睛里流露出别样的情绪,嘴唇动了动,想要说句什么,终没有说出口。樊羽摆了摆手,“此去,保重!”高五骑着马,慢慢围着樊羽转了一圈,樊羽不知他要作何,人站在原地,扭头瞧着他的动作。他一圈转完,骑马立在樊羽的右侧,沉沉地说了句“等我”,拍马而去。马蹄哒哒,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樊羽才摸了摸脸颊,转身往回走。芳润姑姑上前,低声道:“夫人,您小心着些。”“我没事。”“您身子不适,这日头太盛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主仆三人慢悠悠往回走。走了老远,樊羽觉得背后有人,问:“后头跟着的是谁?”一直跟着的男子忙紧着几步上前,“夫人,我是辰子,大哥让我和南星几人留下保护您的。”“那,除了你和南星,还有几人?”辰子定了定,说道:“一共十二人。”“我这几天怎么没见着,你们都住在宅子里?”“是的。”芳润姑姑道:“夫人,咱们宅子里有几间南房,南星和辰子他们住在东面那两间屋子里,我和丹云住在西边靠墙的那间。”宅子里的事情,樊羽知道的不多,她撩了撩头发,“我还没好好看看咱们的宅子呢。”一路缓行,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她不躲不藏,扬着一张脸,任由那些路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有的人看见她,如同见了鬼魅,大呼一声,扔了扇子就跑,嘴里喊着:“鬼呀鬼呀!”芳润见状,赶紧挽住樊羽的胳膊,唯恐她气极晕倒。樊羽倒不觉得什么,来的路上,她没仔细瞧,这回有了闲暇,她颇有兴致地观察周遭人对自己的反应。怕者居多,看笑话的也不在少数。更有甚者,冷嘲热讽、幸灾乐祸。“哟,这不是风月楼风光无限的樊姑娘吗?多少达官贵人慕名而去,花费重金,只为一睹芳颜,现下好了,美人变成了怪物,哈哈哈……”“要么说风月楼的陈妈妈真是好福气,樊姑娘美若天仙的时候,陈妈妈指着她赚得盆满钵满的。这一万两赎银收着不久,樊姑娘竟成了这副模样。估计陈妈妈做梦都会笑醒。”“所以说啊,这人得认命,樊姑娘就是抚琴卖笑的命,若要嫁得良人,就得承受这种后果。”各种声音,纷纷杂杂地落入樊羽的耳朵里,芳润小心觑着她的脸,“夫人,您的身子定会康复,他们都是信口胡说的,您千万别介意。”她冲身后的辰子使了个眼色,“还不去把那些嚼舌头的混账给赶走。”辰子还没动,樊羽倒是笑了:“不碍事,随他们去吧。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吧。你把人赶走了,他们在背后会说得更厉害。”她拍拍芳润的手背,“我没那么矫情。”丹云缩头缩脑地跟在身后,仿若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回到宅子里,樊羽房前屋后地转了一圈,边转边夸赞,“看不出相公还是挺有眼光的,选了这么一处好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