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宴宁道:“边关那些年臣弟也算是见过了生死,有些人白天还生龙活虎的,晚上就被从战场上抬下来了。尤其是瞎了一遭,愈发觉得世事无常,如今于臣弟而言,倒不如做个闲散的王爷来得快活些。人各有命,这皇位还是得皇兄来坐。”
“哈哈……”白裴时兀的笑了出来,“皇弟能将这些事看得开,做兄长的也该高兴才是。”
“陛下。”裕德瑞恭敬道:“张院判来了。”
白裴时含笑的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朕记得宣的是江太医吧。”
“回陛下,江太医临时身体抱恙,便临时请了张院判替上。”
“是吗?倒是巧了。”昏暗里,帝王神色变幻莫测,“那便请人进来瞧瞧吧。”
“嗻。”
张淮序穿着太医院的官服。只待一只鞋面噌亮的官靴跨入屋门,往上可见一身石青色的长袍垂下,胸口上的补子上绣着只仙鹤,平添了几分庄重,根本看不出人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他头顶黑色官帽,帽檐微微翘起。一进来,便可见帽子往下一低,张淮序已拱手行礼。
岂料那帽子低了一半,白裴时已闲闲的出声,“行了,别弄这些虚的了。快给人看看吧。”
“是。”
张淮序将手中药箱放下,随后观察了一下凌宴宁的面色。仅一瞬间,二人意识交接了一下。他轻轻将凌宴宁放在桌上的那只手的袖子挽起,面上凝重的意味十足。
在给凌宴宁把脉的这段时间,张淮序能感觉到头顶一束目光一直看着这边,但他依旧面色如常,丝毫未见慌乱。半晌,他收回放在凌宴宁脉搏上的手。
“陛下,王爷是眼部炎症复发,加上外感风邪,体内阳气亢盛导致的发热。眼前虽然烧退了,但王爷这副身体到底伤过底子,如今这病又是一拖再拖,还是需要静养。”
白裴时皱了皱眉,“怎会如此?拿最好的药来,治不了砍了你的脑袋,知道了?”
张淮序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来:“陛下息怒,臣必竭尽所能。”
白裴时移了目光,道:“既然如此,朕就不多做打搅了,皇弟安心养着吧。”
“咳……咳咳……”凌宴宁听到这一声,如释重负一般,疯狂的咳了起来,似是要将强忍了许久的喉咙间传来的那阵痒意尽数狂咳出来一样,唾沫星子霎时满天飞溅。
白裴时还没来得及起身,下一秒面上几处地方一凉,他面色陡的黑了下来。
凌宴宁感觉到一道目光正凉凉的注视着自己,他才似是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般的掩住了口鼻。
白裴时只凉凉的扫了一眼凌宴宁,用力一拂袖,抬步离开了。
“恭送陛下!”
等这头动静小下去了,莫声进了屋门,把房门一关,正要开口,半晌似是想到什么,又离得凌宴宁近了一些,这一下几乎是要凑到凌宴宁耳边了。
“我靠,吓死我了。这回要不是张大人,就惨了。我看这皇帝不是好忽悠的,会不会起疑?”
凌宴宁已将面上那块泛黄的白布取了下来。为了能做戏做的真一点,那块布被药水泡过,一掀开便泛着一股刺鼻的药味。
他摇了摇头,“难说。不知道淮序是用了什么办法支开了江太医,希望能圆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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