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可是你长得好。”柴熙谕笑了笑,陆云娇也跟着笑了起来。自从翻脸以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从来没有这样松快过。“当初你在八风寺对我动手,我回去就做了几个草人,个个都写上你的大名。”柴熙谕知道这个,还知道她把草人都砍成一截截的,只是现在没好意思说。“当时我心里在想,哪来的衣冠禽兽……”陆云娇断断续续地说着,将自己的心事一股脑全倒出来。柴熙谕自从记事起,就没听别人说过心事,一时间竟然听入迷了,身上的寒冷也减轻了几分。陆云娇感觉他快要睡着了,连忙停下来拍拍他,“不能睡!”两人身上湿淋淋的,夜里这么冷,他还有伤,一睡可能就醒不来了。“我身上还有个火折子……”陆云娇一滞,捏捏他鼻尖,“你又是故意的?就是想抱着我?”柴熙谕这回真的苦笑了,“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忘了。”陆云娇动作麻利地整出个火堆,还帮他脱了外衣挂在火边烘干。柴熙谕眸光微动,“在外面这段日子委屈你了。”陆云娇摇摇头,“不委屈,我过得很开心。”他目光一黯。她明明背对着他,却像是看见了他的表情,“如果你能更坦诚一些,我或许会更喜欢你。”火光霎时间映亮了他眼眸,他看着陆云娇忙活的背影,轻声问:“那你还恨我么?”“我说不恨,你信么?”她笑了笑,“正因为是你,才会更受伤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恰是因为伤她的人是他,才会刻骨铭心,难以释怀。“要是一般人,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日子这么长,难道我要抱着满腔恨意,去采花遛狗打猎吗?那可真是辜负了大好春光。”她掷了根木柴进去,反身坐在他身边,笑吟吟地看着他。“因为我当初真是太喜欢你了。”当初刚动心时,她对柴熙谕的感情是那样纯粹而热烈,像一团烈火。他凝望她的眉眼,忍不住问:“那现在呢?”她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若我以后不再骗你了,你心里还会有我么?”她认真地想了想。“从前的你,我无法原谅。不过今后的你,若能改邪归正,还是可以考虑一二的。”柴熙谕点了头,自然而然地朝她伸出手,“我想要你抱着我。”陆云娇目瞪口呆。这男人学得太快了吧!见她迟迟不动,他解释道:“我喜欢你,我冷,只是想要你抱着,不会对你动手动脚。”不过这勉强算个良好的开头。她便抱着他的胳膊,烘得他身上暖洋洋的。柴熙谕依在她身上,望着跳跃的火堆,总算安静下去。陆云娇也松了口气。感觉教他就跟教飞雪似的,非得一句句地教,教了才知道听话。也不知林绍和飞雪怎么样了。陆云娇很困,但柴熙谕情况特殊,她不能睡。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深夜了,柴熙谕果然发起了热,人也迷糊起来。陆云娇这才明白上次他有多心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也不可能带着个大男人东奔西走,当真是上天无路告地无门。无奈之下,她只能来来回回沾湿了衣袖,给他敷额头擦身子,求佛告神地祈求他一定要撑住,千万别折在这儿。她抚着他滚烫的额头,忽然想起什么,“你的药呢?”都怪她忘了柴熙谕还中着毒,江水这么冷,肯定是毒发了。柴熙谕一个眼神,她便往他怀里摸去,然而什么都没有,大概是被江水冲走了,也可能是和吴王打斗时掉出去了。陆云娇气恼万分。火折子和焰火都在,怎么偏就没了药?!柴熙谕笑了笑,轻声开口:“大约是你能回头救我,就花光了我这辈子的运气。”“我呸!”陆云娇忿忿地道,“我不管,总之你要给我活着,还有好多帐没跟你算!”他只是笑,陆云娇便打起精神,从自己记事起讲到遇见他之前,事无巨细说得口干舌燥,以图他别睡着。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他的手愈发冰凉。陆云娇说得声音都哑了,却不敢停下。不知不觉中,天地也不似之前那么黑,东方的天际总算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白。面前是湍急的江水,身后是温柔绵延的小山。陆云娇注视着那抹白,焦急地等待着天色转亮,可是老天偏偏不顺着她的心思,即使天亮了,也阴沉沉的,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陆云娇眨眨眼,感觉到额头传来轻微的凉意。她伸手去接,发觉是晶莹剔透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