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赌咒发誓:“臣愿当面对质!”汤世敬被叫了过来。双方争吵不休,险些打起来。越王冷哼一声打断他们:“所以猛火油凭空消失了?你们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两人都不敢吱声。越国水军骁勇善战,手里的猛火油更是一大利器。当年和北唐开战,越王亲自领兵出征,大获全胜,猛火油居功至伟。猛火油是大食商人万里迢迢卖到越国的,数量本就不多,镇海军大营里是全部家当,现在一滴都不剩。要是中原朝廷或者别的藩国再打过来,越国水军就像没牙的老虎,拿什么去打?汤世敬高呼:“臣冤枉啊!”越王暴怒,抓起奏折砸了过去,哗啦啦地铺了汤世敬满身。“闭嘴——!”汤世敬低着头,满眼愤恨。他们发觉李熙让没死后,祝长生便着人去查。然而几个知道太多的已经被灭了口,还被烧成了炭。再把当天去偷猛火油的几个人逮出来一问,都说池子是满的,里面黑乎乎黏糊糊,他们不熟悉猛火油,都不敢碰,只敢拿铁桶。现在说是他干的?他喝光了不成?!钱祯这小子,肯定私通外敌,把猛火油全卖了。趁着他来的时候,撤走了守卫让他偷,再把脏水泼到他身上。汤世敬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摆了一道,恨不得把钱祯给撕了。再想到那晚喝酒吃肉,称兄道弟,就恶心得想吐。越王咳嗽连连,李熙让上前搀扶着他坐下。他疲倦地揉着眉心,“十三郎,把你手头的事整一整,交给世子。最近你就在家歇着,不用去了。”钱祯却如释重负。捅了这么大娄子,只要这条命还在,职权全丢了都没关系。他领旨谢恩,感激地看了李熙让一眼。孙国舅平常不在军中,大小事务都是他这个节度副使做主。一个月前才清点过猛火油,那时候毫无问题。最近来过大营的外人只有汤世敬的奉国军,人手时间都对得上,不是他们是谁!偏偏汤世敬一口咬定没有偷,他只是买了民间私藏的几罐,想研究一二。如此一来,他就成了个背黑锅的。他情急之下,冒失地派人进宫,惹怒了越王,想喊冤都没法子。被逼无奈之下,找到了建安侯,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帮忙引见。李熙让却像是没看见他的眼神,无动于衷。越王又看向汤世敬,“回头多挑几个年轻子弟,带给孤看看。”汤世敬一惊:“王上,臣愿意戴罪立功!那北唐和吴国……”族中子弟?他没有亲孙儿,那些子弟都不能算自己人。只要职位还在,千金散尽还复来。要是被削了职,他这么大年纪,东山再起就难了。越王不耐烦地呵斥:“行了,就这么办,都退下。”汤世敬无奈,只能照做。出书房以前,忍不住回头看李熙让。李熙让无视他怨毒的眼神,帮越王斟了杯茶。“九郎为何要帮他说话?”李熙让轻咳两声,“因为王上信任他。”越王挑眉,“怎么说?”“镇海军节度副使的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陆世子查出猛火油后,王上没有马上抓他下狱,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了。”镇海军离临安最近,却不是禁军,手里还握着猛火油。节度使是孙国舅,节度副使自然也要是越王信任的人。剩下的他没直说。猛火油失踪已经是铁板钉钉,无法改变。不给钱祯挽回的机会,直接夺职,会让钱祯心寒,也会在宗室引起动荡。把钱祯逼到绝路,再饶恕他的罪过,才能让钱祯感激涕零。而汤世敬那边,也有了夺职的合适理由。更重要的是,空出节度副使的位置,世子钱炼可以顶上。镇海军依旧稳稳地握在越王手心。越王笑道:“不愧是九郎!”突然话锋一转,“孤还以为,你会问解药的事。”阿寿在捡奏折,手忽然停了一下。李熙让淡笑:“命中有时终须有。”阿寿继续捡奏折。越王这才满意地点头。钱祐都求到面前了,对李熙让来说是个相互勾结的好机会。而李熙让没让他失望。这次考验,李熙让表现得很好。李熙让帮越王整理好桌案,“接下来就是防汤世敬了,不能让他回明州。那是纵虎归山。”汤世敬肯定找各种理由不交权。越王懂他的意思,不再多言。李熙让告退,越王却忽然说:“九郎,莫待无花空折枝。”他一顿,行了个大礼,这才悠悠离去。雾鬓云鬟,雪肤朱唇昨夜下了场小雨,五月廿四的清早,空气湛然无尘,天边琉璃般明净剔透,让人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