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师兄，我们马上就走。”延宿回去的时候，少年坐在床上，他还是脏兮兮的，身上的伤口一点都没有处理，衣服没有换，头发没有梳，脸没有洗，洪觉站在他身边很无助，见到师兄回来了，连忙求助似的跑到他身边拉住他:“师兄，李小施主这个样子……他根本不让我碰他……”延宿点一点头走到少年身边:“怎么不听话？让洪觉师傅帮你处理伤口啊。”“我不要他，我在等你呢。”少年可怜巴拉地从床上跪起来，用膝盖走到床边，拉住延宿的手:“我和他不熟。”延宿无奈地笑了:“洪觉师弟从小就跟我一块儿学习，他是好人，不会欺负你的。”“……你跟那两个坏和尚说明白了吗？”“说明白了，他们以后不会欺负你。”“我是说，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你不是坏人，你有能力做住持！”“我不想做住持，以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所以，无论以后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管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你打抱不平挨了这么重的揍，你一点都不领情吗？”“不是不领情”，延宿解开少年的腰带，把他身上那件脏兮兮的外衣脱下来，示意洪觉去衣柜那里拿一件新的衣服来，他捏了捏少年的双臂:“我本来就无意于住持之位，他们说什么随他们说去吧……但是，你这次过于莽撞，不但让自己受了伤，还搞得全院的师兄弟笑话，你自己反思一下，是不是不太好？”“不用你给我处理伤口啦！”李沐羲很不高兴，撅着个小嘴把延宿推到一边儿去，他没什么力气，也就只推开了大约一个拳头的距离。“别闹了，肚子不疼吗，我看看你肚子上是不是都青了？”“我不要你看！”“能不能别闹？”“除非你说你愿意做住持，不然我就不处理伤。”“你现在闹脾气是给谁看呢？身体是你自己的，疼也是你自己疼，你以为你闹脾气我就会心疼吗？”“那你不心疼吗？你不心疼，为什么去跟那两个坏和尚讲了这么久？”“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我做住持？”“你就是应该做住持！你是整个院里长得最好看，最聪明，武功也最厉害的人，凭什么不是你做住持？难道让那两个不知好歹的碎嘴子做住持吗？他们也真好意思！”“不是所有有能力的人都想做领导的。”“我不管，你必须做领导。”“再说……”延宿接过师弟递过来的衣服，帮李沐羲穿上，李沐羲始终别别扭扭的，束手束脚，让他伸手，他也不伸手，最后延宿还是像给洋娃娃套衣服一样把衣服给李沐羲套上，然后自己去柜子里翻出了药盒，帮李沐羲处理身上的淤青。一切都做完，李沐羲怏怏不乐地靠在床头。延宿吩咐师弟说:“洪觉，去给他找点儿吃的吧。”李沐羲撅着嘴巴，特别不高兴:“我才不吃白眼狼给我的东西！”洪觉求助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延宿笑了:“给他吃点儿东西他就好了，别去厨房拿，你去寺院外面给他买点点心果子。”“好，知道了师兄。”“看什么好看的都买回来，师兄给你报销。”“好，洪觉马上就去。”李沐羲吃了人家买回来的糕点，心里仍是有点儿不舒服，延宿让他吃饱了睡一觉，他不干，非要穿上鞋子跑出去。他坐在延宿卧房外面的石阶上，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呜呜哭:“我没觉得我做错了，我没有多管闲事呜呜呜……”和尚透过窗户看着他，自己不敢出去安慰，如果那个风风火火的孩子一听到自己的安慰，肯定就觉得自己做的东西都对，然后再跑到柏木和历合师兄那里大闹一场。少年越来越可怜，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一番好心都被狗吃了呜呜呜……你凭什么不能当住持啊，你那么优秀，又好看，凭什么说不当住持就不当住持……我明明心思都向着你，你却反过来批评我做的不对，呜呜呜……”延宿听着他的声音，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这个男孩子破坏掉了，不知道是什么，大概是出家人与生俱来对感情的一种漠视吧。“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呜呜呜……谁让你给我穿衣服，谁要跟你住在一张床上，谁要吃你给我送的点心……你就是哄小孩子嘛，哄小孩子从来不需要讲道理，你就从来都不跟我讲道理，延宿！混蛋……”少年就一直坐在那里哭，一直哭到夕阳下山，哭的确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哭完之后，所有的不快和伤心都排解掉了，擦干眼泪，又是一条蹦蹦跳跳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