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却依旧整日昏迷,没有丝毫想要醒来的迹象,只能灌着补品来续吊着性命。
这天,符澈处理完手头堆积的奏折,已是后半夜。
绕过屏风,摁下暗门,符澈一步步迈下密室台阶。
双眸中满布的血丝,以及眼底的青黑,无不昭显着这段时间符澈的极度疲惫与劳累。
符澈在床沿落座,橙黄的烛光将整间密室照得朦朦胧胧,就连眼前的许承钦,也恍若被隔了一拢薄纱,让人看不真切,好似眼前之人顷刻之间便要抛下自己飘摇远去了一般。
符澈轻抚着许承钦的侧脸,被自己内心的这番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遭,也怕极了这种看不清又摸不着的感觉,赶忙紧紧握住许承钦的手。
“许承钦,我要你活着……一定要赶快醒过来,听到没有……”
符澈双手捂着许承钦的左手,缓缓抬起,抵在自己额间,声音都不可遏地发起颤来。
言语末端,“求你”二字的尾音,被衣袖摩挲声响尽数掩下……
、初醒
祁止炀带着许承钦的血衣碎片,一路舟车劳顿赶回岭元国旧都。
巨大的打击与身心的疲惫,让祁止炀沉默了许多,更是憔悴了许多。
一步一步来到当初捡到许承钦的地方。
祁止炀看着眼前曾经繁华的街角,历经数十年演变,此时已然成了少有人烟的郊野。
唯有那棵曾为襁褓中的许承钦遮过阳的老槐树,仍旧矗立。
祁止炀缓步走上前去,颓然坐在树下,将包裹仔细搁在腿上,抬手抚上着老槐树枯虬的枝干,禁不住湿了眼眶,喃喃自语。
“老槐树啊老槐树,想来当年这里多繁华啊,可才过了二十年,他们就都不在了……”
说至此处,祁止炀蓦地哽了一下,声音登时有了哭腔,手指不自主地攥紧了包裹,随后苦叹一声,“都不在了……”
祁止炀坐在树下缓了许久,深吸一口气,方才解开包裹,抖着手拿出那块沾着许承钦血渍的碎衣来。
时隔数天,再次直面这片触目惊心,依旧让祁止炀难过到无法呼吸。
“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个被人遗弃在你树根旁边的那个婴孩么?他现在……现在也走了,我手上拿的这块碎衣,是他留给你我仅有的念想……我把这块碎衣埋在你旁边,权当是……让他再陪陪你吧……”
这般说着,祁止炀转身跪在树下,拾起手边的一片碎瓦,选了处地方,便动手刨土……
自午后时分,直至日暮西沉。祁止炀一点点徒手挖出坑墓来,双手被泥土中的碎石子磨得鲜血淋漓。
可祁止炀却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对自己满手血迹毫不在意。
祁止炀跪在坑墓旁边,将碎衣放进去,混着鲜血与泥泞的指尖轻抚着坑里的衣服碎片,目光低落,久久无言……
“小徒儿……”
良久过后,祁止炀抖着唇喃喃念了一句。
可也正是这一句,霎时间将祁止炀汹涌的情绪开了闸,灼泪连连滚落在潮湿的泥土里,继而迅速渗透下去,余留下一点一点深色湿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