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沈思安说到一半叹了口气,将它装进去,“你非得如此?一旦落名,便是揽责,有什么都找不上郑党他们,只找上参知来背这个锅啊。”
王献淡笑着看了眼他与邵梵,“我自然不会白背这个锅。”
“什么?”沈思安还在发愣。
一旁的邵梵伸手过来,替他彭的一声阖上盒子,“沈侍郎,大可拭目以待。”
金门关讨伐自四月浴佛节起,到六月夏初谈和止,开战时声势浩大,可不过打了二月不到,便匆匆而止。
十三州许多打赌邵梵必胜的大小人士,输了赌注,面上挂不住,只好聚在一起口舌讥嘲邵梵没骨头,一下子就形成了对邵军的不满之势。
这下,民间说书的多骂个邵梵两句,附和一下民愤,都能挣个不少银子。
可就在邵梵与王献回宫不久,一份“杨柳关之盟”的拓本忽然流于市井,被各地小报印刷后,万家案头传送,原来邵梵是听命才会停战,他们骂错了。
可这“杨柳关之盟”所落款的是王献二字,总不假吧。
骂邵梵的人又开始逮着王献骂。
王献大手笔动摇守旧派利益,这些人就亲奉他上云巅,赞誉大盛这位年轻的参知政事,“体恤民情,不畏强权,是当代贤明,有盖世清高。”
王献签了盟书,他们就又都忘了他的好,将无数诉状投至官邸,踩王献乌纱帽于脚下,状告他,“当朝参知不为人事也,该惩退其位,另请贤取而代之。”
但王献始终不曾为自己辩解过只言片语。
他止住硝烟战火,一腔孤勇地入关换回玉玺,争夺了两冬的万吨食粮,使得民众果腹不再挨饿受冻,本是一桩轶谈。
但回来后,因为那秘而不发的盟书被朝廷内奸恶意散播,致使他在建昌受着白眼、替郑党背着黑锅,每每上朝告完了事,寂寥孤身地下朝出宫。
连带邵军整个都声名被累,邵梵也未能得一次应得的洗尘之宴。
一直将这些看在眼里的赵晟,及赵晟身边的皇党,还有朝廷中其他知情的纯臣和清官,都对王献越发同情起来,对郑慎带头的郑党这种小人之风,则唾弃日重。
一场由王献名誉引发的朝廷对决,对郑慎功高盖主的声讨,已经蓄势待发。
只求寻一个契机,找到一丝微弱的缝隙。
而王献拿出的导火索,便是赵晟所重视的,远地来的子丹求亲使团。
端午休沐最后一日,宫中布了外臣宫宴,也请宇文平敬和王献来参加,嘱咐他们要带上邵梵。
端午,既为纪念屈原,宴席布置在水榭再合适不过,宫河中放了两艘红龙舟,舞女穿梭龙舟中舞袖弹琴,众臣剥角黍吟长诗。
场面甚为和乐。
赵晟拷问完他身旁的太子屈原的《诗经》,便与王献、钱檀山谈起使团招待之事,一同听席的还有礼部尚书,鸿胪寺卿,自然也少不了郑慎跟郑思言。
他硬要来,赵晟也不能不让他来,虽然不高兴,但不好说什么。
邵梵暂不提,这钱檀山与王献合伙起兵不发,赵晟没有实权不能罢官,但也确实生着气,想要多晾一晾他们,可眼下接见外族这件事,赵晟在封地的皇党又没经验,郑党他本来就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