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匆匆覆她身上,陪她一起堕入地狱她如同溺水得救了一样睁开了眼,撑着起来剧烈咳嗽,发现四周全然陌生,头顶上是简陋的素帐,她质问掀开帐子的婉娘,“你是什么人?”
此时,赵令悦再对邵梵问出了同样的话,一旁的婉娘终于察觉出点不对劲来。
邵梵也察觉出来了,他再念“赵令悦”,声量已经小了三分,往前了两步走到床边,眉心微皱地看她的脸,大病初愈,她脸相较去年足足小了一圈,“事到如今你还在装什么?”
赵令悦一愣,也敛起两道秀眉。
邵梵见她不回话,忽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刚伸手想去碰她肩膀将她带过来,别再躲着,却被赵令悦眼疾手快地打掉。
她身子一个打滚,滚到了靠墙的床角去,离他更远,只把自己蜷缩在被子后面,冲他低喝:“你别碰我!”
扑空了的掌心空荡荡的,他闪过一丝微不可见地惘然,将手蜷成拳垂在腿侧,又喊了声,“赵令悦。”
“你为何一直喊这三字,难道赵令悦是我的名姓?”
邵梵自嘲,为何呢?
她本就不值得。
而他是个傻子。
婉娘在一旁观战了这一个回合。
她只知道赵令悦是邵梵带回来的,不知赵令悦是什么身份,但见邵梵似乎被她怼的无话可说,只僵在那儿不动,无可奈何的样子,应该是他肯偏心护着的人吧。
这二人都犟得很,交谈间火花四溅,随时要打起来一样,婉娘生怕邵梵再说胡话吓到赵令悦,连忙上前把帐子一放一挡。
邵梵不悦,还欲继续质问,她拉邵梵到一边。
“妾方才给她梳头发时问她名字,她也没回,妾还当她是内向不爱说话。如今看”婉娘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像是这儿受过伤,有点不记事了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郎将这般,姑娘家要害怕的。”
邵梵跨出门槛,让门兵去找御医,那人得令,他又改口,“不要御医,你找军中当值的李无为来。”
一时脑热竟忘了御医也是宫中的人,自然向着她,邵梵在心底嘲笑,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她。
随即自虐般地抬头看毒热的日光,射进眼中一片火辣辣的灼烧,将那股情绪波动烧灭。
李无为很快过来,给赵令悦把了脉。
邵梵站在一旁,面色缄默。
——他对她了解不多,但从彼此第一眼起,她就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等闲女子,甚至对他这个人的观察过于敏锐。在内务监她心中有气,是因为清楚他在利用,所以才会说出“是你先欺负的我,你要跟我道歉”这句话来。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醒了,应该要以牙还牙地跟他讨回,怎么会失忆?
邵梵不信。
他站在一旁,神色仍旧冷峻而尖酸,等赵令悦存着怀疑的眼神四处打量,不小心与他对上时,那眼神就会像一根针一般扎进她眼里去,势必要她露出点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