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了雪。
从大堂的旋转门前经过时，颜双意看了看庭院里的景色。
纷纷而下的鹅毛大雪将天地之间的界限都模糊了，听不见雪声簌簌，只能看见片片雪花飘落，积雪压上松枝，黑白更加分明了。
雪地里，一只浅蓝色的灰喜鹊一振翅，扫落一片轻尘一样的雪珠。
倒也有一种静美。
她笑了笑，在这里工作多年，雪景不知道看了多少回，偏偏要离开时才发觉此处别样的美。
看了几秒，她就举步往前台走。
上次的事后，越嘉陵许多天不曾出现在大堂了，就连惯常的standby都取消了。她要找他，也只好问前台：“越总来过了吗？”
前台员工看了看她：“Elaine姐，越总还没来。”
她开了电脑，查看今天的入住率，顺便看了看时间：“嗯，我上楼一趟。麻烦你通知大家，稍晚十分钟开会。”
说完，径自上了电梯。
越嘉陵给她开门时，正把手机夹在颈窝里打电话。她就识趣地退在一边，垂着眼睛等他打完。
“好好休息，你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不要为工作上的事担心。”
他连声的安慰让颜双意这个旁观者听了也觉得受宠若惊，大概电话那边的员工也这么觉得，所以连声道谢着挂了电话。
越嘉陵把手机往边几上一扔，这才问她：“你来了？”声音轻快，颇有些得意，“找我有什么事？”
他不看她，而是看着窗外。
颜双意沉默一两秒，低头从自己的袋子里取出一只白色的信封。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两步，把那只信封放在越嘉陵面前的边几上。
越嘉陵低头看了看，上面黑色碳素笔写着斗大的“辞职信”三个字。
大概是雪天，积雪反射下的阳光太强，越嘉陵看完，眯了眯眼，声音还算平稳，但语气却夹着点质问：“吵了一架，你就给我来这出？”
“不是，越总。”
“那你这是干什么？”越嘉陵倾身，从桌上拿了一瓶气泡水，拧开盖子时，发出轻轻“啵”的一声响动。
颜双意本想解释，一抬头，正撞上他打量的目光。
他上上下下地看她，似初识时打量一个陌生人一般，从头看到脚，才继续猜测道：“还是说，你已经找好下家了？”
“没有。”颜双意当然否认。
越嘉陵点头，思考片刻，再开口，声音便缓和了不少，甚至透着几分商量的语气：“刚才的电话是May打来的，她怀孕了，现在想请个长假。”
颜双意一言不发。
“你不是想升职吗？趁这个机会，调来我身边，直接做总助。”
总经理的心腹，换成是谁不想高攀一把？
可颜双意却想也不想就摇了头：“我很感激越总对我的赏识，但我能力不足，难以胜任总助的工作，恐怕要辜负您的期望了。”
她的话说得很直接，却很圆满，换作是别人，大约是不会强人所难的了。
越嘉陵却不依不饶：“你搞错了，我不是跟你商量。”他把辞职信推过她面前，“离职我批准了，但人事部会将你的lastday定在一个月之后。这一个月里，你会接到调令，暂时担任总经理助理的职务，听懂了吗？”
他的意思很明白，一丝退路也没给颜双意留下。
她只有点头。
见她同意，越嘉陵又恢复了看向窗外的姿态，两手交叠搭在沙发靠背上，信口问一句：“以后打算去哪家酒店高就？”
“没想好，也许不做这行了。”
他点点头：“不做也好。”
正事说完了，颜双意就告辞了：“要是没有别的事，越总，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越嘉陵的声音才悠然飘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了雪，他的声音都显得比平时轻了许多。
“希望以后不会在其他酒店的大堂里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