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华才停好车没有半小时，就见越嘉陵脚步匆匆从酒店大堂里走了出来。
他穿了件军舰蓝色的廓形大衣，肩线垂至双臂两侧，身高腿长，模样就是他这种老头子看，也觉得十分标致有型。
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满脸阴云。
车门“砰”地一声被他重重摔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低声到近乎呐喊的吩咐：“开车！”只是他刻意压着，因此声音很闷。
越嘉陵把头靠在头枕里。太阳穴处有根神经突突地跳着疼。不想听见任何声音，也不想看到任何事物，只想把自己堕在黑暗里。
可颜双意和傅云深那种配合默契的躲藏，又像一缕光，照着他，勾着他要去看看——看看她究竟还能诓他到什么地步。
想到颜双意，他又拿出手机。没有等待回复的耐心，他就索性拨了个电话。
颜双意看着屏幕上的字，纳了纳闷：看他刚才的样子，多半是去应酬的。这才开席多久？但手上还是点了接听键：“越总，您有什么事？”
“在哪？”
“我……”颜双意低头看看窗外，“还在路上。”
“回来。”
“可是我……”她给叮当报了个舞蹈班，这个时间，正要去接叮当下课的。
可越嘉陵不理会她这些理由，他已经挂了电话。
颜双意只好给舞蹈班的老师先打电话安排好，自己让司机师傅调头，往酒店的方向去。
越嘉陵没有上楼，车就停在酒店地下，他有自己专用的车库。
看见她来，司机老华老远就朝她努努嘴，使个眼色：“心情不好，哄着点。”
颜双意也不想在此时硬碰上个钉子，就点了点头，上了车。
“越总。”
一关门，带起一股风来，拂着越嘉陵的鬓角扑到他脸上。
颜双意身上一点清淡的香水味飘过来，是时下女孩子们爱用的那种雪松香，端庄大方，夹着点不易察觉的甜。
“您有什么吩咐吗？”她小心翼翼地请示。
越嘉陵这才睁眼，带了她一瞥：“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去接叮当下课。”她据实以告。
“这段时间酒店承办了不少大型活动，Andy刚来不熟悉情况，我希望你能暂住在酒店帮忙筹备。”他的情绪显然已经平静了不少，冲她点点头，“当然，报酬这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
“可……”
他不容她反驳，当即掏出手机来：“这个月没有报财务，我私人转给你，从下个月开始计在你的工资里。三万怎么样？”
“越总……”
“四万。”刚刚输入的数字又一个个被删除。
“越总！”
“颜双意！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他用力按下一串数字，然后利索地锁了屏，把手机“当”地一摔，“以你的能力，现在去哪能找到一个月四万块的工作？”
他声音不小，手上也用了力，显然是真生了气，连车子都为他的动作一震。
颜双意看着那部被丢得远远的手机，垂着眼皮木然反问：“越总的意思是，您给我口饭吃，我就该对您感恩戴德了是吗？”
她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塞回越嘉陵的掌心：“好，那我谢谢越总。”
纤细冰凉的指尖在他掌心里一点，马上抽离，像一滴水流逝于掌心，即使他手掌合拢得再快，也终是拢不住。
“颜双意……”
他倾身，却连人的衣角都不曾捉住。
门已经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