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你。”温浓说着双手捧上:“你把它抱回去。”关若虹没有接,她盯着原本蓬松的茸毛服贴在周身显得又瘦又丑的冰虎,尤其刚刚才被冰虎抓伤了脸,她现在是彻底没了疼宠与怜惜,心里只有忌惮与嫌恶。齐氏立刻帮腔:“虹儿刚被冰虎抓伤了,这会儿伤口发炎都红了起来,就是再疼爱的宝贝我这做母亲的也不能让她再碰了。”关若虹一听脸上的伤发炎,吓得直呼叫医官,差点又要哭出来。见她们没一个人想接回冰虎,温浓一点不意外。她深吸一口气:“娘娘,这只小猫是关小姐扔的,她原是想扔奴婢脸上,可小猫受了惊吓反抓伤她,关小姐这才把它扔进湖里去的。”关若虹一听,连喊疼都忘了:“你别血口喷人!”“奴婢不过身份卑微的贱奴一名,哪来的胆子做出威胁吓唬贵人的行为?您这小猫还是奴婢亲自下水捞回来的,若是奴婢扔的,还捞回来做什么?”温浓掩不住自嘲之色:“您总说奴婢血口喷人,可奴婢就是说一万句清白之言,恐怕还顶不上您这一句诬蔑之辞。奴婢真是想血口喷人,又有什么用呢?”关若虹气得发疯,要不是齐氏拦住,恐怕就要失去理智冲上去打人了。“奴婢不曾做过的事,奴婢不会认的。”温浓沉下心,来到太后跟前磕头跪拜:“恳请太后娘娘明察。”当日是她说不曾做错事情,不该磕头跪地,那都是她的信口胡诌忽悠关若虹的。身在皇宫为人奴才,但凡是个主子,要你磕头要你跪,你就得老老实实伏在地上,即便本身没有任何过错。可温浓给太后磕头,不是因为她错了,而是因为那是太后。这一刻她需要的是太后的支持。太后静静盯着她弯躬但并不屈服的背脊,她吁声:“婉婉,你来说。”“告诉哀家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众人一怔,温浓心尖发颤,齐氏神色紧张,关若虹一瞬不瞬,死死盯着郭婉宁。郭婉宁来回看向每张脸庞,关若虹的手还扣在她的腕骨之上,又紧又痛,指甲几乎钳入她的血肉里。最终她回避所有人的目光,颤声喃南:“娘娘,这只是个意外。”关若虹的手劲一松,郭婉宁谁也没有偏颇,她告诉太后这只是个意外,关若虹与温浓确有争执,但冰虎抓人还有落水都不过是意外,并没有谁对谁错的区分。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关若虹满意,但在太后眼里已经称得上是‘水落石出’:“既然只是意外,那就没有什么可追究的了。”太后确实不想追究什么,这事在她眼里无足轻重,饶是关若虹还想借题发挥,都被齐氏摁了下来。见她脸上的伤有发炎的迹象,太后许了齐氏陪她去太医府抹药,只留郭婉宁陪她。此时温浓还跪在地上,太后没许她起来:“今次之事归结于意外,哀家不会就此事追究于你。但你屡次冲撞哀家的宾客,不论你有没有理,都是你的不对。”温浓垂眉:“奴婢知错。”“既然知错,那就好好跪着吧。”太后淡淡颌首,拂袖转身,在宫人的簇拥之下徐徐而去。出了冰虎伤人这样的事,齐氏原想留给太后的雪狮送不出去,只得让侍女把猫抱回去。至于还留在温浓怀里的冰虎,则被直接忽视过去,谁也没想认领它。郭婉宁倒是有意想要抱回去,可她还得陪着太后,不得不割断这个念头。临走之时,郭婉宁频频回首,遥遥看那跪在九曲桥上的背影,嗫嚅说:“太后娘娘,她刚刚入水捞起冰虎,浑身衣裳还都是湿的。这秋后渐凉,日头也快落山了,能不能……”人是太后罚的,她却不似郭婉宁那样面露不安:“这才罚不过一刻,可没有说撤就撤的道理。”“可是……”太后回眸一眼,勾了勾唇:“哀家说罚就得罚,你若真是可怜她,倒也未必得求哀家。”郭婉宁闻言怔然,心绪万千,神情复杂。金乌西坠,百鸟归林,天边只剩最后一缕光。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温浓跪得腿发麻,湿透的裙裳已经趋于半干。约莫都听说了今日九曲桥上发生的事,平日往来的宫人也不少,这会儿却静得像是荒地般。不过温浓心觉也好,否则再厚的脸皮也承受不住这么丢人的事,她可不想跪在地上被别人指着鼻子当笑话看。唯一不好的一点是怀里团着小猫,起初这点重量不足为惧,可随着跪的时间越来越长,温浓只觉手执千斤,沉得她一双手险些遭不住。若不是它喵喵叫得凄凄惨惨,身子抖得极其夸张,温浓才不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