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明成垂目,指瞭指他的胳膊,“你手怎么样,没伤到哪裡吧?”
“没事,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瞭。”谢司珩活动两下手肘,语带失望地说,“就是可惜,排球比赛不能上场瞭。”
“那都是小事。”顾明成走下台阶,抬手拍著谢司珩的肩膀语重心长起来,“你也是够大意的,要知道一个艺术傢最珍贵的就是他的手。有什么事不能沟通解决呢,非要和同学动动武?”
谢司珩微微欠身,“嗯,顾老师教训的对,我下次一定好好沟通。”
“你可别想著糊弄我。”顾明成压下唇角,拿出点严师的姿态,“不论是张主任还是我,对你都是寄予厚望的,司珩,人在年轻的时候千万不能走错一步,也不能冲动行事,要戒骄戒躁,沉下心来打磨作品。接下来的期中考试,你好好准备,争取再参展一次,到时候年度青年艺术傢展选,我可以做你的推荐人。”
“是么。”谢司珩瞳孔倏然放大,做出一种惊喜的表情,“那真是太谢谢顾老师瞭。”
“先别高兴得太早,还是得靠你拿出点真东西,行瞭,你快去找张主任吧。我也该下班瞭。”
“顾老师慢走。”谢司珩侧身往楼梯右方让出一步,顾明成顺势走下,然而在与他擦肩相过的一瞬间,顾明成恍惚从他的身上闻到一种熟悉的香味。
那香味很特别,不像是香水,而是种清淡的烛香混合著什么东西焚烧过后的味道。
顾明成放缓步子,暗自回想究竟是在哪裡闻到过这种香味。可当他下到最后一级台阶,向后转身想询问谢司珩时,楼梯间已是空无一人,隻剩转角处徐徐摆动的一抹夕阳斜影。
——
晚间,美院食堂内,排队打饭的学生人数比往常将近少瞭一半。
随著校网上的那则爆炸性新闻持续发酵,大傢纷纷在猜测到底谁是那个感染者。
一时间人人自危,有条件的或者傢住本地的学生已经申请搬离宿舍,而剩下外地的学生隻得惴惴不安地祈祷自己别被传染。
官语霖所在的四人寝,其中一名女生回瞭傢,另外两名女生正商量搬去校外合租。
唯独她,傢在千裡之外的县城,父母平日工作忙,还有一个弟弟正值高考。他们每半个月才会与她通一次电话,口头关心下她的学习,叮嘱她不要分心,要早日考下教师资格证,日后回到县城的高中当个美术老师,拿个铁饭碗,父母也就算瞭瞭一桩心事。
而关于她过得开不开心,和同学相处是否融洽,想不想回县城,父母从来没有过问过。
所以即便走在人群中,官语霖也时常会感到孤单。那种孤单感侵蚀著她,尤其在此刻,当她躲在遮光帘后听到同寝室的女生在讨论合租房要怎么佈置更加温馨,要不要养一隻小猫时,她愈发觉得她像座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她迫切地想要和谁说说话,于是跑出寝室,按下顾明成的号码,想告诉他自己的担忧和害怕,而他的电话始终是在忙碌状态。
体内孕激素不断上升,官雨霖的情绪堆积到瞭一个临界点。她握紧电话,茫然地站在学校后门岔路口,不知道还能去哪。
等到穿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官雨霖才慢慢发觉自己已经走瞭很远。她拖著疲惫的步伐,转身想沿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