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从知晓瞭他对她的接近是蓄谋已久,辛澈便决定要另换一种方式去与他相处。
她瞬息间整理好思绪,对他们温言道,“你们说的那傢川菜馆我也听说过,就在图书馆后头,不过我还没有去尝过。”她笑看瞭眼墙上挂钟,忽然说,“这样吧,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请你们去吃吧。”
谢司珩微微一诧,眼睑上缩瞭下问,“师母要和我们一起去?”
“可以吗?”辛澈笑问。
这一举动显然有些出乎谢司珩的意料,按照他的预想,辛澈是不会愿意在约定时间外见他的。不过她非但没有表现出之前的回避,反而主动提出要和他们一同吃饭。谢司珩一时有些猜不透,她态度转变的原因。
他在思考,看著她的目光由淡变深,眼睛就更显黑亮。辛澈视而不见,偏过头又问瞭齐思一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吗?”
“当然不介意啊。”齐思笑瞭两声,抬肘直捣起谢司珩,示意他表态。谢司珩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说瞭声,“行。”
留给辛澈的午休时间有两小时,她和交班的同事打瞭声招呼。简单带上手机,就和齐思他们步行去到川菜馆。
辛澈领著他们由一条小径,抄近道过去。小径偏窄,三人无法并肩。齐思和辛澈在前头走著,谢司珩插著兜,两腿一拖一踏地跟在辛澈身后,始终保持与她一臂的距离。
一路上,谢司珩话不多。而齐思惯是个嘴闲不下来的人。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辛澈聊著学校的事,时不时还转身递上两句让谢司珩搭腔。
谢司珩心不在焉地回应,眼越过前方,停落在辛澈的背影上。
她今天穿瞭件普通的白色连衣裙,裙摆压过膝盖,随她的步伐上扬下落,如同金鱼的摆尾,游动在死气沉沉的暑气中。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背影是值得一看的。肩平,腰窄,胯宽,不是纤细之姿,但却有一个成熟女人的盈润美感。
谢司珩画过很多人体,在夜场中也见过许多女人,妖媚的,高冷的,清纯的。对他而言,男人和女人,隻要是人,脱下皮囊,都是一副骷髅骨架。
他从前对她的肉体表现过兴趣,然而这种兴趣,暗藏多少假意,多少真心他自己心裡清楚。而现在
谢司珩看瞭会,垂眼,忽然想到初次见她穿裙子的时候。
不是在那间昏暗的酒店房间内,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在一个下雪天。
她那时从礼堂出来,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缎面婚纱,洁白,柔软,和她脚下松软的雪地一样。他尾随她走到瞭教堂偏僻处,看她站在雪地裡,将头纱扯落,丢在瞭脚下。然后提裙,一脚踏瞭上去。他疑惑,不知她要干什么。她却用脚尖一下,两下,重重地将头纱碾进雪堆。直至那头纱被她踏得灰败不堪,她才仰头吐瞭口气,两指轻挑起来,像丢件垃圾似地,扬手扔瞭出去。而后轻快地拍瞭拍裙上的雪霜,原路返回,继续去参加她那盛大热闹的婚礼。
那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晨光从礼堂穹顶倾下,洒在地上,莹莹白雪似盐粒一般,中和瞭湿润的气息。
光亮处的人们忙著庆贺,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到,在某个角落,他窥探著她的白裙,窥探著高朋满座,窥探著她完美婚姻拉开序幕。
那一天,距离于婉华确诊尿毒症,刚刚过去一周。
残雪消融瞭部分记忆,直到今天谢司珩也记不清,他一如她丢掉那件头纱般,丢掉瞭藏匿在怀的尖刀,转身离去。是因为知道他杀不瞭他们,还是因为他的杀意被另外一种念头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