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跟司南一同坐在屏风后,听谢平凉和唐蒲离讲话——唐蒲离点了他,他半当中跑出去,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魏引他们在暗中谋划吗?司南对他如刀般嫉妒的视线视而不见,专心地翻着花名册。那天的月光很亮,司南难得记得清那人的脸,仔细一个个比对过去,竟一个都不像。唔……麻烦了,不在后|庭花楼,意味着他需要多跑好几个小倌馆儿去抓人。不然还是告诉初一,让他们帮忙一起排查……但这样唐蒲离就会知道,知道就会全权接手,哪里还轮得着他去帮忙?“就这么多吗?”司南跟容歌轻声道。容歌点头。这时候,屋子的窗突然开了,“怎么样,谢平凉长得也挺好看的吧?跟你讲原来他也是头牌之一,放他走我可不情愿了,还是大人放话的……诶?诶!”突然被拽着肩膀摇晃,容歌的隔夜饭都要吐了,眼前突然被塞来一小片布料。“这个!”司南激动地拉着他的领子,“你看看!”“哈?干嘛给我看这个?”容歌头晕眼花地接过那片布料,翻着白眼摸了摸,忽的一愣,放到鼻下嗅了嗅,“这……这是谢平凉常用的熏香啊。”十成十了。司南攥紧了那块料子。这应该是眼下最糟糕的一种情况了——谢平凉骗唐蒲离是为了杀了他。那一晚的大火和假“小四”都是杀死唐蒲离的连环计:用火将侍卫逼得混乱,再寻机会偷梁换柱,将唐蒲离推入湖中造成溺亡假象。如果谢平凉同王元凯关系好,那么说明,是王元凯想杀了唐蒲离!“你没事吧?怎么了?”容歌见他面色惨白,捅了捅他的胳膊肘。“唐大人想要的东西,我这里确实有。”这时候,谢平凉的声音传来,跟他的名字一样,如同深秋潭水般冰凉,“但那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为何?”“我虽是一介草民,但好歹在祁氏做工做了几年,分寸还是有的。”谢平凉的声音低了下去,“那个东西……是要命的,我怎敢时时刻刻带在身上?”“若是与太子有关,我保你平安便是。”唐蒲离的声音中带笑,“你还信不过我吗?”“自然是信得过大人的,但此物牵扯的恐怕不是太子。”谢平凉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盛氏同祁氏,两个旺极一时的世家,都折在这上面了。”司南在屏风后听得心一惊,掌心不知何时沁满了汗。“哦?”唐蒲离的声音仍然古波不惊,“那你有什么条件?”“大人待我不薄,我自不会信口开河,只是为了躲杀身之祸罢了。”谢平凉笑了,“这个东西我不敢随身带着,将它放在我的画舫里,设了机关保护,大人若真的想要,可来我画舫上取,我不收分文。”“画舫?”唐蒲离顿了顿,也跟着笑了,“看来你这些年过得着实惬意。”“大人莫要嘲弄我了,都是血汗钱,一分一厘挣出来的。”谢平凉的声音里带着无奈,“自从火灾之后,我不能留在祁氏做工,跟着圣旨一路南行来到蜀中,为谋生在□□花楼卖笑为生了七八年才赎了身。”“你过往的苦楚我自知晓,只是你这才赎身三年啊,就能买画舫了?”唐蒲离的话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深意,“哪里来的这么好营生,给我也介绍介绍。”“不过是遇上了贵人……”谢平凉的话声小了,“大人,我们这种倚栏卖笑的,还能有什么正经营生?”屋内静默了半晌,只听有人用指节在桌上轻叩了一声。“罢了,画舫吧,我去便是。”他道,“几时方便?”“大人莅临,我自然准备好酒好菜,若大人有空,那便定在后日酉时。”正事的商议正式到此为止,之后两人便就着茶水点心闲聊起来。话语间不难听出,谢平凉原来是祁氏家仆,十二年前谢平凉同祁子英一同困在火海中,并侥幸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