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虽毁了,但她的心却未受安抚……
她爹叶芳所任的三司省乃朝堂上空有品级却无实权的职位,但三司管辖国库饷银,若是要动什么贪念,绝对是个大肥差。
叶秋嬗忽而想起月前肖氏那事,竟只是平日里克扣一二钻钻空子便攒起来一所宅院,再观自己平日的吃穿用度也是相当富余,更不提继母何氏时常购置名家珍品,而父亲也总是款待同僚。这其中所用的银两全由叶芳一人的俸禄支撑,一个小小的从四品青使真有这么宽裕?
她不由得也怀疑起自家亲爹来……
谢芝言尽于此,看来是要硬逼着她归顺枢密省……叶秋嬗心绪不宁,守着笼中鸽子出神。
翌日清早,叶秋嬗双目微肿,一瞧便是彻夜未眠。
她在昨夜已做好决定,甫一起床便写了一张字条塞进鸽子的信筒里,将它放飞。
这次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了回信。
叶秋嬗心思忐忑地取下来一看,上书:“请姑娘收拾妥当,摆脱随从,谢府的马车自会来接您前往。”
茉香素来随前随后,如何摆脱得了?叶秋嬗刚还不知如何办才好,忽而便听外头冯妈妈惊喜的叫唤。
“姑娘、姑娘!庚太妃娘娘发帖子来邀您去府上共聚呢!现下马车已停在门口了,姑娘快打扮打扮去赴宴吧。”
叶秋嬗一惊,无法判定那马车是否就是谢芝派来的,匆忙换了身素净清爽的襦裙,戴上帷帽疾步往府外走去。
刚一出门,便见门口停着一辆禾绿色轿身的马车,一只纤纤素手拂开车帘,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来。
“叶姐姐,可还记得妹妹我?”声若黄鹂出谷,正是祭火节那次与她同座的谢凌波。
她怎会来此?难道是与谢芝串通好的?
“谢三妹妹如此佳人,姐姐自然记得。”与她寒暄两句,叶秋嬗半信半疑地上了马车。
跟在她身后的茉香却被谢凌波阻了下来。
“今日姑母邀了各家亲眷共赏秋菊,届时我们还要与姑母一道采菊做羹,太妃府上自有奴婢照料,你便不必去了。”
茉香愣在当场,看向自家主子一脸询问。
这却正合叶秋嬗之意,她面上淡然冲茉香点头吩咐道:“你回府去吧,我与谢三妹妹一道不必担心。若到时需要叶府来人接我,我自会遣人知会你们。”
她都这般说了,茉香也只有点头遵命的份,躬身退回了叶府门口。
谢凌波嫣然巧笑,两颊梨涡好不娇俏,拉着叶秋嬗回到车厢内。
“叶姐姐担心什么?既然姑母邀了您,便会周全地派马车把您‘完璧归赵’嘛。”
她这般自然的说道,让叶秋嬗又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只得颔首应是,和她一道进了马车。
甫一进去谢凌波便掩唇轻笑,眸有促狭之意。她将葱指搁在朱唇上示意她噤声,而后在车座之下的箱子里拿出一套月白色棉织袍子来。
“这是?……”
谢凌波神秘一笑,将袍子抖开,却是一件男子式样的直裰长衫……
“叶姐姐快快换上。”她轻声道,将衣裳交予她手中,便掀了帘子走到外头给她放风。
看来真是谢芝委派她来的,这般秘密行事竟给谢凌波知晓了,虽说是情非得已,但也令叶秋嬗多添一分怒意。
愤愤然换了装束,将头上珠钗取下藏于衣裙中,拿起发带自行挽了个简易的发髻,两鬓有稍短的秀发梳不上去,垂落下来遮在脸颊处,倒是衬得眉目清朗、面如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