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道:“你能将其留在外头那么久,估摸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高盛安嘿嘿一笑,道:“是新科探花郎,赵承明。”“赵承明?”姜照显然不是很待见这个人,眉心微蹙,问道:“他来做什么?”高盛安摇摇头,“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姜照想了一下,还是点了头,道:“行了,左右也等了那么久,让他进来吧。”“奴才遵旨。”不多时,高盛安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个年轻男子。赵承明没穿官袍,一身素色锦衣,玉冠束发,颇有几分玉树临风。他在案前跪拜,叩请圣安。“起来说话。”姜照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地看着他。赵承明谢了恩,站起身来,缓缓抬眼看向姜照,不等她问话,主动开口道:“微臣近日听闻黎州地震之事,深感痛惜,而陛下向来爱民如子,心中悲痛必然更胜臣之百倍,思及于此,微臣日夜寝食难安,故前来拜见,请陛下圣安。”这话言辞恳切,像是出自肺腑之言,只是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姜照轻笑一声道:“赵卿的心意,朕收到了。”“陛下。”赵承明又道:“臣此次前来拜见,固然也不是只为了说两句场面话,来耽搁陛下处理政务的时间。微臣知道,国库存银有限,黎州又事发突然,实在是捉襟见肘,近来由秦相牵头,百官都捐献俸禄,助援黎州。”让朝臣捐钱是韩宣的主意,但是他毕竟人微言轻,起不到带头作用不说,还可能遭人嫉恨,所以姜照让人给秦端递了个信儿,借了他老人家的名头。秦相也果然慷慨,一出手就是两年俸银,彼时在宣政殿里,当着皇帝的面,众臣自然纷纷效仿,多少也捐出了一笔银子来。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姜照巴不得让天下官员都跟着掏掏口袋,所以也没让人控制消息传出,赵承明又是赵家的人,他能知道,更是不足为奇。只是姜照不知道赵承明为什么要跑过来和她说这件事,便玩笑道:“怎么,赵卿忧心黎州百姓,也想要慷慨解囊?”赵承明点了下头,从袖中摸出一叠银票来,也不经高盛安的手,自己上前递到了御案之上,放在了姜照的面前,“这是微臣的一点心意,还请陛下收下。”姜照低眉看了一眼,最上面是一万两白银的票面,就算只这一张,也可谓是笔巨款。她没动手去翻看下面的银票,直接问道:“赵卿这是准备捐资多少?”赵承明道:“略尽绵薄之力,十万两白银。”姜照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看向他,“赵卿家资优渥,整整十万两白银,说拿就拿出来了,你祖父可都没拿这么多。”秦端拿了两年俸银,赵恒则有样学样,也拿了两年俸银。那些银子放在寻常百姓家里,可谓是天降横财,但若是和这十万两相比,又算不上什么了。姜照有些拿捏不准赵承明的意思,不知道这是他们赵家搞的什么圈套,还是赵承明本人得了失心疯,背着赵恒则给她送钱来了。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赵承明解释道:“回陛下,微臣的父亲是祖父长子,但不曾入仕,负责经商管家,微臣年幼时,父亲便为微臣置下产业,以备以后成婚下聘,经营小家。微臣……如今尚未娶亲,暂时还用不到那些产业,便卖成了现银,且微臣仰慕陛下风仪,愿跟随陛下脚步,遂陛下之愿,这些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愿尽为陛下所用。”说到这儿,他又跪了下去,用力磕了个头。姜照沉默半晌,方开口问:“你方才的意思……朕没理解错吧?”赵承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纵然心有畏惧,却还是一咬牙,如实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更不敢冒犯陛下,但是……微臣对陛下,确有爱慕之情!”姜照眉心一敛,取了一封奏折扔了下去,怒斥道:“大胆!”高盛安在一旁也听傻了,面带惊悚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赵承明,偷摸着抹了把冷汗。偏生这位壮士,不怕死一样,一边把头磕得咣咣响,一边又高声道:“微臣知道,陛下是万金之躯,万人之上,世上无人能配得上陛下。但是微臣之心,天地可鉴,微臣对陛下,只有一往情深之意,而并未有半分亵渎之心,陛下若是不信,臣甘愿一死!”赵承明抬起头来,额上已经淤青一片,与那张确实俊逸非凡的脸面一相映衬,尤其显得可怜一些。而他神情坚定,目光如炬,当真敢为证真情而赴死一般。姜照没有为他的决绝而感动,冷笑一声道:“一往情深?你与朕见过几次面,你知道朕是怎么样的人?张口便是一往情深,你的情深又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