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青时就认定了她的身份。果然见她到自己面前停住,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温声道:“见过姑姑。”“谢司正?”“是。”青时见她虽低眉顺眼,恭敬之余却并无谄媚之意,颇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她心里有了计较,却不再开口,果然谢锦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明来意,就有些着急,抬头望着她,试探问道:“不知姑姑来宫正司所为何事?”她自以为隐藏住了,青时却还是在她眼里看出惊疑与不安,便故意道:“我是受阿照所托,过来看一看你。”谢锦果然上钩了,急忙问道:“阿照怎么了?”青时淡淡道:“她没怎么。”谢锦显然是不信的,她与阿照相识多年,从未见过她与旁人走得近,也未听说过她与谁关系好,怎么会突然托人来看她?何况青时可不是一般的掌事宫女,众人皆知,她是太后身边的旧人,是看着陛下长大的,而陛下仁慈,待她也与旁人不一般,确实有一些敬重在里面。念及此,谢锦便更为不安,连脸色也变得极差。“姑姑。”她眼里带了些哀求,问青时:“是不是阿照,犯了什么错?”她以为是阿照犯了错,惹得陛下生气,才受了罚不能来见她,而青时姑姑作为熙和宫的掌事姑姑,又是陛下信重的人,必然知道内情。“姑姑,阿照不懂事,若是做错了什么冒犯到贵人,还望陛下与姑姑海涵,她是个好孩子,请姑姑为阿照说情,我求求姑姑了。”谢锦越想越害怕,有些激动地跪在了青时面前。青时有些惊讶,忙伸手去扶她,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谢锦鼻子一酸,眼眶儿里盈满了一汪水,扶着青时的手臂却不愿起身,只是哽咽道:“求姑姑救救阿照,我愿代她受罚!”青时叹道:“我又没说她做错了事,你何必如此?”见谢锦还是不信,青时又气又想笑,同她解释道:“我与阿照关系不错,她时常向我提起你,听说我有事要路过宫正司,便让我来替她瞧瞧你。”说着,她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食盒,道:“这里面是桃花酿和杏仁酥,是陛下所赐,她没舍得吃,让我顺道来送给你。”谢锦闻言有些发愣,吸了吸鼻子道:“此话当真?”“我还能骗你不成?”青时说着,臂上用力,把她拉了起来。谢锦避过身子用袖角擦了擦眼睛,目光落在了那个食盒上,青时就把食盒提起来塞进她手里,口中道:“她要知道我把你惹哭了,非得发脾气不可。”“不会的。”谢锦连忙反驳了一句,低声道:“她不会发脾气的。”青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会儿,道:“我还有事要做,就不在此处多留了。”谢锦忙道:“我送姑姑。”“不用了。”青时摇摇头,见她还红着眼,就嘱咐道:“这桃花酿虽格外香醇,但最是容易醉人,且饮酒伤身,谢司正切记不要过量。”谢锦连连应了,青时初见她觉得温文有礼,仪态端方,这会儿却觉得有些傻里傻气,也不知是本性,还是关心则乱了。她回到熙和宫的一路,都在想谢锦。自从那日姜照同她坦白,青时惊讶之余,竟也觉得有了些端倪。她不能责怪君王任性,便只能劝自己是姜照鬼迷心窍,错把依赖当了爱慕之情。自己想了几日,还是决定要去见谢锦一面,本来心里还对她存了些怨气,觉得陛下本来好好的,怎么就受了她“勾引”,生出大逆不道的想法。结果见了谢锦,试探过她,那些怨气就消得差不多了。姜照说,她爱慕谢锦,但谢锦并不知情,并且她已有了一个心上人,姜照因此也愿意放她出宫,成全她的姻缘。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只是姜照那时候的表情过于落寞,她毕竟是青时看着长大的孩子,青时觉得心疼,但也没有别的办法。青时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天。太后娘娘,您若尚在人世,又该会如何处理此事呢?她自太后入宫起就伺候在身边,主仆相伴近二十年,太后虽然出身将门,但性情最是温婉,待人也和气,从不对宫人冷脸相待,青时同她感情格外深厚。正因如此,青时到了年纪也没有出宫,而是选择了继续留在太后身边伺候。在太后与先帝生隙,被打入冷宫的那三年间,青时也是唯一在她身边的人,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太后,即便是父母兄弟,或是先帝,都远远不如青时。她最明白太后的执着,也最明白太后的心软。姜照是太后唯一的孩子,虽然她向来对先帝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但对于这个孩子,从始至终都是带着期待和爱,她也从来都是一个很合格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