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徐伊人停了脚步回头看她,道:“我方才瞧见阿照跑过去,叫她也没搭理我,如今你又这个样子,是和她吵架了?”“也不算吵架。”谢锦简单把缘由说给她听。徐伊人笑道:“阿照吃味了。”谢锦不解,伸手推了她一把,嗔道:“胡说什么呢。”两人往厨房走去,徐伊人道:“她也怪可怜见,在这深宫里无依无靠,唤你一声阿姐,大抵是把你当成了唯一的亲人。你和袁侍卫的事儿也从未告诉过她,她自然没什么心理准备,只以为阿姐要被别人抢走了,可不觉得难受么?”谢锦道:“我和袁启还八字没一撇呢。”徐伊人把餐盒打开,将里面还冒着热气的几道菜并着两碗米饭取出来在桌上摆好,拉着谢锦坐下,挤眉弄眼道:“阿照问你,你不是没否认吗?”袁启是禁卫军其中一个巡逻小队的侍卫长,常在宫中四处巡逻游走,去岁偶遇谢锦,对她一见钟情,明里暗里的待她好,宫正司的人都知道。听柳宫正说,袁侍卫家世不错,再加上他本人一表人才,待人有礼,宫正司上下都对他印象很好,偶尔也会拿他来打趣谢锦。谢锦是个好说话的,再加上她对袁启的接近并不反感,解释过几次没人听之后,就由她们去说了,后来隐隐也对他生出一些好感来。只是碍于二人身份有别,袁启前途无量,而她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连宫门都出不得,才一直没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至于没和姜照说过,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在谢锦心里,姜照一直还是个孩子呢。“虽然我一直想出宫,但在这八年里,都未曾有任何机会。”谢锦拿着竹筷,却并没有什么胃口,眉头微蹙,叹道:“我这一生,又还能有多少个八年?”徐伊人和她师父柳宫正一样,满心都是宫正司事务,从来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是以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她也并不是十分精通。见谢锦惆怅,她也不知如何安慰,就问道:“你这些想法和袁侍卫说过了吗?兴许他愿意等呢?”谢锦道:“我一早就同他说了,让他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我身上。可他说,他上有兄长,下有幼弟,父母不会太过逼迫他的婚事,所以……”“所以他愿意等你?”谢锦点了点头。徐伊人笑道:“这袁侍卫还真是个痴情的种子。”谢锦道:“若我能出宫,必然也不想负他,可遥遥无期的日子,并不是说等就可以等到的,我不想耽误了他,可他也很固执,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若非当年谢氏一案,按谢锦的年龄,如今也早该嫁了人,相夫教子了。正因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些年来也未曾有心思去考虑终身,袁启是第一个擅自闯入她世界里的男子,谢锦对他亦有些好感,虽然不能说是非君不嫁,可如果能出宫,袁启要娶她的话,谢锦觉得自己大概也是会同意的。毕竟她已不是芳华正茂的女子了,也懒得再去做如意郎君的美梦。可自她奉命入宫后,就被先帝彻底遗忘了,再到后来今上登基,更不会知道宫正司里还有个一直渴望出宫的谢司正。今上是女子,还尚未选夫,更别提三宫六院。她少入后宫来,更不会亲自过问宫人们的琐事,谢锦亦不可能去求见天颜,是以她要得到出宫旨令,真真是难于登天。徐伊人吃了两口饭,突然道:“我一直想说来着,却总是忘记,你家阿照如今不是在御前当值吗?你为何不让阿照帮忙禀明圣上?”“我倒不是没想过。”谢锦道:“三年前阿照告诉我她被调到御前当差时我就想过,但是一来她只是一个小小宫女,妄议朝政是为大罪,若陛下迁怒,阿照岂不是受了我的拖累?二来,阿照还不到出宫的年纪,若是我真的走了,留她一个人我又如何放心?”六年前的冬夜,谢锦在宫正司门口捡到了一个迷路的小宫女。那时的姜照是那么瘦弱,身上还带着些伤痕,她给了她一碗热饭,看着她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就哭起来,把谢锦的心都哭碎了。因为一声软乎乎的“阿姐”,谢锦肩上从此多了一份责任。她想出宫不假,但相伴六载,她已经把阿照当成了亲妹妹,如果要以与阿照分离作为出宫的代价,谢锦也就变得不是那么果断。想起姜照走时倔强的面庞,谢锦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她想,关于一些事,还是很有必要和姜照好好谈谈。比如说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抛弃她这件事,不管是出宫还是袁启,都不会改变阿照在谢锦心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