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这手的主人,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普通的长款衬衫,偏偏被她腰间系了一根细带,穿成了裙子。一头黑发草草地绾成一个圈,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点缀,但这简单中却露出别样的气质。
走近身前,郭天宇才看到那丝质的衬衫有雪花似的暗纹,领子的右侧还用毛笔写着一个“素”字。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打量着他,柳叶细眉,浅浅的梨涡,百分百的素颜大美女。郭天宇看呆了。
“嗨,跟你说话呢!你那天的球打得不错。对了,我是你隔壁班的赵敏。”
“哦,哦!你好,我是郭天宇。”郭天宇竟然有些羞涩,又词穷了,挖空一个中文系学生的词库,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接下去。
见赵敏没有回话,郭天宇也没有再说,兀自看着她,只觉得除了球场外,还在哪见过。这并不是什么搭讪的惯用招数,而是有一种旧人相识的感觉。难道是在系里的课上偶然一瞥?不对,像是很久以前就相识了,但又没办法开口问她。
近看之下,郭天宇只见她清白的面容上浮着一层绯色,眉眼间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言语中又有一丝英气,绝不是那些扭捏柔弱的秀丽少女可比。一时之间,郭天宇仿佛舌头堵住了喉咙,更加说不出话来。
其实不过是短暂的愣神,赵敏就打破了寂静:“哎呀,刘帅不会出事了吧?”
见她甚是着急的模样,郭天宇恍然大悟,自己的尴尬和寡言在对方看来,大抵是刘帅出了什么事,不便言说的样子,于是赶忙解释道:“不不不,我忘了告诉你了,刘帅的病房就在那边,他的家人刚才来了……”
赵敏忽然就笑了,那份收放自如让郭天宇惊喜。她踮着脚走过去,古灵精怪地趴在门框上偷偷往里瞄了两眼:“哦,原来是周叔。我们等一会吧!”
说完赵敏也站在郭天宇旁边,眨了眨眼睛,学他一样靠着墙。
郭天宇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闭嘴。
夕阳满满爬进来,落在那个小小的毛笔字上。一个光晕里的“素”字,淡淡地落在一个素净的衣领上,渐渐被染红。
走廊上,郭天宇和赵敏渐渐找到话题,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病房里此时也颇为热闹。
“少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身体如果恢复得不好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周叔望了他一眼,意味深远。
雪白的被角、雪白的床头、雪白的墙壁,刘帅那张俊脸此刻也是冷得和雪人一样。
老爷就这一根独苗,可少爷……“唉。”周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但听在刘帅耳中却十分尖锐。
“周叔,说完了就回吧。我爸他等着呢。”
这是摆明了送客。
周叔是父亲的司机,也是老伙计了,看着刘帅长大,所以这么说,已经是少有的不客气了。
“少爷,老爷说了,给你转病房,医生你也不用担心,科室那边都打过招呼了……”
“我累了,周叔。”刘帅一把扯过被子蒙在脸上,整个人抖了一抖。
周叔被打断了话茬,摸摸鼻子,看刘帅没有给父亲留话的意思,只好又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给老爷说一声吧,他担心着。”
“周叔,别说了。”
“少爷,早知道你会受伤,老爷他……”
“啪!”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在门口的郭天宇和赵敏吓了一大跳,郭天宇想也没想,撞开门就冲了进去:“刘帅,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那个叫周叔的男人站在一旁,而向来冷静的刘帅面红耳赤,气鼓鼓地坐在床边,地上到处是破碎的杯盏。
“咳咳……没事。”见到郭天宇进来了,刘帅神色稍缓,“周叔,这是我的同学郭天宇。”
“嗯,郭同学好!”见有外人进来,周叔识趣地说道,“少爷!那你和同学好好聊吧,我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
从周叔离开后,刘帅一直都面无表情,和球场上的活跃判若两人。郭天宇觉得刘帅有点反常,一见到护士进来就问什么时候能出院,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便气馁不已。
整个病房也安静下来,郭天宇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看刘帅精神尚好,待了一会就告辞了。
走出医院大门,郭天宇看着面前车水马龙的一条街,人们带着或庆幸,或悲伤,或麻木的表情走出医院,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转身而行……
刚刚回到刘帅的病房门口,“哐”的一声,又是平地一声惊雷。
郭天宇推门进去的时候,刘帅正摔在地上,前所未有的狼狈。
是的,狼狈。在这个帅气,一心想要自己输得心服口服的对手身上,郭天宇头一次看见了狼狈。
郭天宇呆在原地,看着刘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该往何处放,只好四处打量,发现此时赵敏已经不在了。
“咦?那个女孩走了?”
刘帅忽然抬起头看着他,急促地问:“赵敏来过了?”
郭天宇点点头:“她难道没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