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的所谓“敖寸心”只是披着龙皮的凤云瑶罢了,当然不肯进去,恨不得把全营的人都惊动了才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哥哥做下的桩桩好事,还怕人说么?”这一声“你哥哥”原本是她不知敖寸心平日对杨戬的称呼而乱说的,却正对上近日的实况,是以杨婵非但没有疑心,反而深陷进凤云瑶的话槽,“二哥不管做了什么,褒贬自有春秋。小妹有好多心里话要对三公主说,请三公主瞧在我的薄面上进帐一叙吧。”当着营中兵将,杨婵不好开口直呼“嫂嫂”二字,耐心三请凤云瑶。凤云瑶唯恐天下不乱,偏要当众给杨婵没脸,啐了一口,“三百年前你们杨家把我扫地出门,今天又巴巴地请我进你的军帐,把我龙三当成什么了?你哥哥躲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来见我?”凤云瑶并非真不怕杨戬天眼识假货,只是先前在这儿观察了很久,见杨戬的大帐无人进出,料想他不在营中,这才大着胆子空口吆喝出来。杨婵被她狠狠驳了面子,只道她恼极口不择言,何况自己本就存着愧疚,一心只想阻止事情闹大,亲身赔笑来请。“三公主消消气,原是我的不是,你过来听我慢慢解释。”说着,笑着来拉她的手。凤云瑶巴不得杨婵更进一步,顺手将她拂开,“少假惺惺的,当日就是你嫌我占了杨家的地方,领了华山圣母的位子一走了之,害得你哥哥恼我气量狭小,是也不是?”凤云瑶将这些年费尽心思打听到的传言一股脑抖了出来,也不管黑的白的,添油加醋乱说一通,句句曲解歪道,又仗着与敖寸心本人相识,将她习惯的表情语气模仿得七分相似,活像真的一般。可巧梅山兄弟都在各忙各的,不知道这边的动静,附近军帐里的人听明白是二郎真君的家事,也不好到跟前劝,只是苦了周围站岗的卫兵,明明听得清楚却要装没听见。杨婵一生清清静静,几乎没跟人红过脸,早已讪得两颊火热,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哪里还能想到怀疑面前人的真假。“说够了吗?”她以为“敖寸心”只是由于突然记起千年往事而昏了头,不忍多加驳斥,努力压着火气道,“我二哥昨日还为了你劳心伤身,你念着他的好处,留些口德吧。”“他怎么了?”凤云瑶听见“伤身”二字,不小心喜形外露。杨婵瞧见她脸上那一抹喜色,登时气堵胸口,口中所言也过不得脑子了,“先前哮天犬同我说你打伤了他,我还以为只是误会,你竟巴不得盼着他死么?枉费他对你用了一世的心!夫妻姻缘是两个人的事,我二哥休妻固然对你不起,难道他平白无故就能生出休妻之心么?”凤云瑶见杨婵当真动了怒,更加志得意满,心里愈发没了轻重,演技炸裂挤出几滴眼泪,装着哭腔喊道:“你哥哥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们兄妹联起手来欺辱我,不如从此丢开手,一别两宽!”说着,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匕首,哭天抢地地往脖子上抹去。杨婵拼命拦下,“嫂嫂!哪里就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二哥一辈子都不能安心!”凤云瑶当然不会真抹脖子,眼见着大戏演到了高潮,也该见好就收了,就势哭道:“也罢,我的命为了这么一个负心薄情的人赔上不值当的,只是往后余生我敖寸心和你们杨家再无瓜葛!”她使劲推开拉住自己的杨婵,脑中飞速盘算,恰看见边上拴着那匹杨戬所赠的银合马,用了个寻常御风术直掠过去,不等众人反应,一刀插在马颈上长长挑开,登时马嘶凄厉、鲜血高喷。“你……”杨婵目瞪浑圆,飞身抢了过来,凤云瑶已然疾速走了,在场兵将虽多,都不敢上前阻拦。银合马的颈上大脉被精准割断,势如泉涌的鲜血止无可止,没过多久便绝了气息。“她怎么能这么做……”杨婵跪坐在银合马的尸身旁,仍未回过神来,“我不在的这两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变成会这样……”“三圣母……”杨婵冷不防吓了一跳,看清身边来者原来是闻声赶来的哮天犬。“三圣母,当时军医说三公主体内魔息深种,会不会是魔息在作怪啊?”杨婵缓缓摇头,“不管是什么缘故,把人找回来要紧,她好像神志不清,这里又战火熏天,可千万别出什么事。还有,这件事先不要让二哥知道,退军在即,他身上又不好,不能再费神了。”哮天犬与银合马虽没什么交情,眼见着主人心爱的战马无辜横死,心下正悲戚难过,犯难道:“银合马都死了,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想找出个不知道这事的都难,不可能瞒得住主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