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饺子日”,夜晚一起奋斗的感觉也同样美好,其实只要时他们能够看得见彼此,陈明就已经满足了。相聚时有多幸福,相离时就有多痛苦。陈明是一个又一个硬塞下了那碗冰凉的水饺。明天,他就该走了,做了错事,是要赎罪的。赎罪,乃一场修行,修你余生无恙安好。陈明连请律师都放弃了,在法庭上,法官每问他一句,他都说,他认罪。法官当然觉得这场官司容易到躺着也能完胜,只是他百般不解。官司结束时,法官甚至还到陈明面前问了一句废话:“既然知罪,为什么当初还要犯?”陈明被刑警押着,解脱地笑了笑,没做声。那天,陈明从警车上去,就没下来过,直接被逮到监狱里去服刑。正式入狱前,狱警问他还有没有家属可以联系。陈明摇头,狱警没说什么,直接记录好,可能已经见怪不怪了。填完信息,狱警最后问他还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被拷在椅子上的陈明目光放空,狱警给足了他回想的时间,最后陈明依然是摇头,说:“没什么大要求,但我要写日记。”狱警往后一仰,笑说:“放心,进去了,足够你写的。”陈明皱眉,凌厉的目光直逼狱警,强硬地说:“是写给我爱人的,你们不许看。”“这不合规定。”陈明没话了。入狱第一晚,陈明辗转反侧,一夜孤枕难眠。但明日又不用上班,他也不必逼着自己睡着,进了监狱,一切都放缓了,所有人都在熬时间。他把胳膊枕在脑后,望着窗角的月亮,思索了自己的前半生,最后总结生一句话:他真是个祸端,幸好文邺已经和他离了婚。进了监狱,他非但没有觉着负罪重重,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放松下来。他睡得这个位置斜对着窗户,有点微风,吹在身上还挺舒服的。屋里还有三个狱友,陈明没打算结交,他也摸不清形势,打算先观察观察。三人的呼噜声一个赛过一个,这也是陈明没睡着的主要外因。他左胳膊上有一道疤,很多年了,凹凸不平,大约五六厘米,是个月牙形,正巧挺像是人的牙印。这是文邺现在唯一留给他的了。祛疤也不麻烦,陈明不知为什么也没过想去医院。原来,等的就是今天。陈明从疤痕的左侧抚到右侧,一高一低的齿痕,让陈明想象着自己好像在抚摸文邺咬在自己皮肤上的牙齿,温柔地笑了,笑得肩膀都抽动起来。“5257!出来!”狱警在门口一吼,那三个人跟着就低声咒骂两句,翻过身又睡着了。入狱后最让陈明不适的就是这种无时不在的监视了,就像是把你扒光,扔在街上裸奔一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让人全看个透。陈明认命爬起来,准备听取值夜班狱警的谆谆教诲。十多年来,除了文邺,谁还能让陈明这般听话。陈明也许是觉着值夜勤的都没什么发挥机会,于是索性老老实实地在旁边听他唠叨了快一个小时,恭敬地如同小学生挨训一般,给足了狱警面子。“想出去就好好表现,争取提前释放。”狱警说完最后一句,就放陈明回去了。陈明爬回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提前释放了又怎么样了,婚都离了,媳妇可能也已经和别人跑了,也肯定会恨上他的。他要那提前释放做什么?在监狱里每天给老婆儿子写写信,祈祈福,保保平安,就这么混完下半辈子貌似也不赖,唯一不足的就是见不着文邺了。但是没关系,陈明不在乎,来之前他已经把文邺的样子偷偷记了好几亿次了,连他脸上几颗痣,痣长在哪里都了熟于心,不过三年而已,他是不会忘了的。至于三年后……三年后他都出狱了,那时候花上点钱,找找文邺那家伙跑哪里去,然后在他旁边买个房子,陈明不奢求文邺能原谅自己,只为了每天能悄悄看他一眼就够了。如果……如果他跟别人结了婚,甚至有了孩子也没关系,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照样爱着。啧啧,文邺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呢?他爸就好看,要是生了女儿,那一定是倾国倾城,那要是生了儿子,嘶——那不得看另一半基因了,也还是说,得看你文邺的眼光怎么样了。哎,可是你眼光又是向来不差的。陈明想着想着,还没在等往更深里想,面上全湿了,一抬手,都是冰凉的。“不行,文邺,你等我,你可不能跟别的小姑娘跑了,你要是跟小姑娘结婚生了孩子……那咱们文明的继承权就要被分成三份儿了,咱文明太可怜了……”陈明陷入昏睡前,搂着枕头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