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儿吧。”裴邵城没有挪步,沉声问,“王姐,当年你让我接下那部戏的时候,是不是还去找过温钰寒?”女人闻言,脸色稍稍一变,语气不由变得严肃:“邵城,你不会不知道就是那部戏才成就了今天的你。”“回答我的问题。”裴邵城一字一句,“你是不是,找过他……你有没有拿这件事威胁过他,让他离开我。”女人没说话。随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有些事也在一步步地从浓雾中显现出来。裴邵城只觉得一阵晕眩,哑喝道:“有没有!”“温钰寒当时已经遭到行业封杀,不起诉就是证实了抄袭的事。你跟他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王姐也生气了,冷下脸道,“姐当年也是惜才,不忍心看你这么好的苗子成天不是给人当模特就是做代言的,你天生就该属于大荧幕……而你现在居然还跑到我面前来质问我……邵城啊,人起码也该讲个知遇之恩吧。”话及此处,王姐从挎包里翻出女士细烟,点燃夹在指间:“再说,我也只是帮他客观分析了一下情况。你该知道,但凡是个有点良心的,也不愿意因为自己,拖累到别人。更何况,你们当时还是恋人……不管怎么说,温钰寒都是个识大体的,真挺可惜。”这句话王姐是在有意暗示自己对裴邵城来势汹汹,失礼逼问的不满。要说她好歹也是行业内最资深的那批大制片人了,加上又是自己一手捧红了裴邵城,对方现在这样,委实有些不识好歹。然而裴邵城却只是失神地看着她,全然没有意会她的意有所指。耳畔不断传来枭叫,曾经自己和温钰寒在影视城对面那座破楼上的对话又回荡开来……“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一辈子跑龙套,一直住在这栋小破楼里,我也愿意。”“我不愿意……裴邵城,你会走得更远。”……原来自始至终,温钰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心知若是将真实原因告诉自己,自己就是死也断不会离开他。于是才选择做局,让自己以为是他贪慕名利,选择了背叛。之后独自偷偷藏起来,多年来一直默默承受着被亲如生父的恩师陷害、被钉在抄袭的耻辱柱上,由意气风发的天才沦为人人可欺、不得不披上马甲才能写字的「枪手」,忍受着数不清的白眼和诟病……温钰寒再明白不过刘正居在行业里只手遮天的地位,所以即便多年后再次重逢,也依旧不敢将这一切告诉自己,唯恐影响到他的前程!而他裴邵城,则是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揭开对方从未愈合过的伤疤,用最刺耳不堪的言语对他百般地羞辱……裴邵城咬破舌尖,腥甜的味道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冬日的阳光反射在皑皑雪地上,说不出的刺眼。而裴邵城的眼前却只有无尽黑暗。……时值午夜,医院特护病房外的走廊上只剩下一道孤零零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瘫坐在长椅上,膝盖上放着的是那个关于杀手和画家的最终稿剧本。滚烫的眼泪滴落在稿纸上,模糊了字迹。裴邵城将头仰靠在冰冷的墙上,终于掩面失声痛哭。一个画家,给了孤儿一个家。在孤儿的眼里,画家不但是他的老师,更是他的父亲。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光,发誓要成为像画家一样的人。然而自始至终,画家都从未将他当成过自己的孩子。在他找到了亲生儿子的那一天,毫不犹豫地选择背叛了孤儿,还夺走了孤儿最得意,也是想向他证明自己的画作。于是孤儿成为了杀手,决定报复这个曾经最亲,也是重新将他摧毁的人……温钰寒将一段故事的真相藏进了另一个故事里,这是他唯一可以用来宣泄的途径。可他毕竟不是杀手,也终究成为不了杀手。他只是一个心中永远藏着蝴蝶和蒲公英的,孩子罢了。……黎明前,裴邵城拨通了陆彦珩的电话:“医院见。”他深吸了口气,“我知道刘正居和韩舒的关系了。”……果不其然,刘正居曾和前妻有过一个孩子。他的前妻也曾是他的学生,怀孕后毅然为他放弃了演艺事业,回归家庭。而刘正居开始还对前妻百般体贴,后来又结识了现在的老婆,便抛下前妻和年仅三岁的儿子,同新欢远赴希腊深造。前妻因此患上严重的抑郁,跳楼自杀了。儿子就一直交给外婆在带。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刘正居和新任的妻子一直也没能再生下后代。多年后已经功成名就的他与现任再次离婚,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