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际遍布着火烧云。医院顶层的天台上,陆彦珩闭眼捏着眉心,对裴邵城道:“有烟么。”裴邵城没说话,掏出烟盒递到陆彦珩面前,又自己磕出一根来含进嘴里,侧身挡风,点着了火。白色的烟雾混合着烟草的气息在两人四周徐徐缭绕,影子被斜阳拉得很长。“我查了关于你们的事。”陆彦珩懒得遮掩,抛去了一切的谈话技巧直截了当道,“有些东西关乎到当年的抄袭事件,有必要和你当面证实。”“你说。”“我拿到的信息,曾有个叫韩舒的新人编剧,声称自己呕心沥血创作出的作品被温钰寒抄袭搬上了舞台,还获得大奖……对方拿出了和温钰寒的聊天记录、找到证人、以及公开了了每一阶段的剧本包括修改痕迹,每一件都称得上是实锤。”陆彦珩用尽量客观的视角陈述道,“消息表示温钰寒开始拒不承认,势要和韩舒打官司到底,但后来因为心虚,放弃了……”“让他抄袭,不如让他去死。”“这不用你说,我清楚小寒的为人。”陆彦珩夹着烟,转头看向裴邵城,“毛子超,听过这人么。”裴邵城眸色一暗:“作联主席秘书,挑唆在网上发布联名抵制信的就是他。”“推荐他到作联主席身边的人,就是韩舒。”陆彦珩弹了下烟灰,“他人目前在意大利,应该混得不错,据说明年就回来了。”裴邵城微眯起眼,迅速整理着思绪,沉声说:“当年温钰寒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拿到他未公开的剧本,特别是还有每一次的修改版本。这本子除了我,他也就只发给过他的导师刘正居。”“这名字很耳熟。”“泰斗级的人物了,行业内的人从下至上没谁不卖他个面子。”裴邵城捻灭烟头,眸色深沉,“温钰寒的父母不在了,他从小跟着外婆相依为命。在外婆检查出肝癌晚期的时候,他一度陷入消沉,还辍过一段时间的学,每天打工攒给外婆的治病费……是刘正居找到了巷子里被流氓打得遍体鳞伤的他,将他带回家,资助他学费教他写作。可以说,温钰寒后来之所以会迷上剧作,启蒙老师就是刘正居。”陆彦珩又点燃了支烟,沉默地听着。裴邵城继续道:“对于温钰寒,刘正居既是恩师,也是父亲。在他最黑暗的时期将他拖出泥潭,让他有了对文字的信仰,弥补了家人不曾带给他的体贴和关爱。所以,哪怕温钰寒想不通,也从没怀疑过他的剧本是从刘正居这里泄出去的。”陆彦珩抬眼:“你怎么看。”裴邵城停顿片刻,道:“毛子超曾有过学术造假的行为,我派人查过他,刘正居就负责过整个链条中的重要一环。”“所以……你和温钰寒当年,到底为什么分手。”陆彦珩的这句话犹如一技闷棍,狠狠击向裴邵城的胸口。他的瞳孔颤了颤,被迫卷入到了那段不愿提及,却每每化作梦魇,终日让他不得安宁的回忆里……当年温钰寒将所有的钱和精力都用在了与韩舒打官司上,andrew是他毕生最喜爱的一个角色,他决不允许被别人就这么夺走。而裴邵城自然也是全力支持,不惜放弃了不少演出机会。直到有一天,温钰寒突然说他累了,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了。任凭裴邵城再怎么问,他总是会拿那套惯用的「顾左右而言他」含糊过去。与此同时,裴邵城发现温钰寒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也开始发生变化,到后来整个人都性情大变。成日抽烟喝酒,经常彻夜不归。临近年关,温钰寒又是一夜未归。裴邵城穿梭在挂满了红灯笼和五彩结的街道上发疯般地寻找,终于在一所星级酒店的套房里,看到了浑身赤、裸,躺在床上的温钰寒。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裴邵城也见过,是当时一个小有名气的广告导演。中德混血,名叫dennis。满屋都遍布着暧昧的气息,凌乱的大床和绞在一起的衣物,足以证明不久前在这里到底发生过怎样疯狂的事。温钰寒夹着烟靠在床头,平静地望向裴邵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不加掩饰的厌倦。“啊,糟了…”温钰寒叼着烟垂眸笑了下,再抬眼时唇边已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戏谑,“被发现了呢。”裴邵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抄起桌案上的花瓶便要朝那个混血砸过去。温钰寒挡在了男人面前,仰头注视着裴邵城平静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当面说了吧。”他咬着烟嘴往裴邵城脸上吐了口烟,“实不相瞒,我已经对你没有新鲜感了。在你身上,我找不到任何的创作灵感……裴邵城,我们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