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酒吧里已经没了其他客人,阿萝夹着一支烟,眼神在温钰寒和裴邵城之间来回扫着,吐出口烟圈道:“我刚还在跟大明星聊你来着,你还真来了。”她边说边冲温钰寒招招手,“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一起喝点儿啊?”温钰寒翻了翻自己的兜,对阿萝耸耸肩道:“我浑身上下统共就五十块钱,拿来买雨伞了。连手机都没带。”阿萝看戏的不嫌事儿大,冲裴邵城递递下巴:“大明星还能差几杯酒钱?放心,他要是不付,我都请了。”温钰寒失笑,心中暗道了句,这狡猾的女人。他偏头刚想问裴邵城难道明天没有工作安排么,就见裴邵城已经掏出电话,对那头的司机交待了句:“我还有事,先别来了。”温钰寒这下彻底没了说辞。…雨仍在下个没完,屋外零星的灯火在雨幕掩盖中变成了一块块朦胧的光斑。田导这通电话打得时间着实不短,回来后见到温钰寒,刚要跟他认识下,就又被另一通电话给打断了。阿萝瞥了眼田雯忙碌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说:“和着我个开酒吧的还有白天可以睡觉,你们这行是压根不休息的么?”易礼弯弯眉梢笑道:“忙是好事啊,近两年田导的戏特别火。”他话虽在对阿萝说,但注意力却始终放在一旁的温钰寒身上,染了醉意的眼眸深处带着些好奇与探究。“师哥,还没介绍一下呢。”易礼偏头问裴邵城。裴邵城没回话,仍目不转睛地看着温钰寒,沉声道:“他也是你师哥,你来戏剧学院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原来如此。”易礼冲温钰寒甜甜地笑了下,柔声道,“师哥好,我是易礼。”“易礼……”温钰寒轻念,随即冲他举举酒杯,“好名字。”“我该怎么称呼师哥呢?”“我姓温,温钰寒。”“啊,我知道你!”易礼惊讶地睁大眼睛,“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总听一些老师还有师哥师姐们说起你!”“嗯?这样啊……”温钰寒用食指拨动了下杯中的冰块,勾勾唇角,似乎对学校里的人如何评价他并不感兴趣。“介意我抽支烟么?”温钰寒冲易礼晃晃烟盒。“啊,没关系!”易礼忙道。温钰寒磕出支烟叼在嘴里,擦亮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口又徐徐吐出,这才又道:“下得可真大啊。”语气看似像在跟人交谈,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他仍穿着白天那件单薄的白衬衣,被雨水淋湿大半贴在身上。裴邵城的目光由上至下,从温钰寒挡在额前的碎发,到他尖削的下巴,最后落在了冷白色的脚腕上。只见凸出的踝骨顶端尚还凝结着几颗从外面带进来的水珠。他应该的确是出来散步的,以至于出门前只穿了一双人字拖。“冷么?”阿萝放下手中的冰壶问,“我去找个毛毯给你?”“不用了。”温钰寒夹着烟,随手将系在脑后的皮筋解下,“不过有干毛巾的话倒是可以给我一条。”阿萝点点头:“我去给你找。”此时的昼夜温差很大,裴邵城穿着件风衣都觉得只是刚好不冷。在他眼睁睁看着温钰寒拿起镊子又从冰桶里夹了两块冰扔进酒杯时,终于忍不住沉着脸解开了自己的风衣扣子。刚要起身给温钰寒披上,就听对方身上传来电话震动声。裴邵城在心里叹了口气,刚不是还说自己没带手机么,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撒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的?温钰寒倒全然没有尴尬,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起身从裴邵城身边绕开走向一旁的角落。而裴邵城的动作也随着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僵住了。联系人:陆彦珩。温钰寒按下接听,将手机贴在耳边:“怎么了彦珩。”他的声音似有若无地被隐藏在了酒吧的音乐里。“嗯…睡不着就出来转转…是啊,下得挺大…不用了,我就在家附近的酒吧…明天么?明天不行,周末吧…”听着温钰寒断断续续地跟电话那头的人交谈,仿佛原先不食烟火的状态一下就被拉回了人间。带着惯有的笑意,用着惯有的语调,一下下刺激着裴邵城的神经。裴邵城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滑稽的小丑,手里的风衣也如同生了千针万刺般顺着血管一路扎向了他的心脏。他端起桌上的酒杯,沉默地灌了下去。接着又取过被当做基酒来用的威士忌,重新给自己添满。易礼也发现了裴邵城的异常,目光从他脸上巡过又看向角落里的温钰寒,像是隐隐觉察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