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红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还知道啊!”
张扬道:“但是我甘心被利用,我现在是南锡的干部,危及到南锡利益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出面?李书记他们让我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棘手,别人撕不开这张脸,怎么都要顾及一些同志间的关系,知道我关键时刻能够撕开这张脸,什么面子也不讲。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把事情给闹大,我和水利局的赵宝群一大早从南锡颠过来,找开发区的负责人找不到,那个副主任跟我们绕弯子,好像我们南锡的老百姓活该倒霉,好像污染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我用污水泼了他,至于后来说我打他,那纯粹是扯淡,保安我打了几个,可是开发区的那帮干部我没碰。我找不到廖博生,只能去找东江市委梁书记投诉,梁书记也对我避而不见。”
刘艳红道:“所以你只能去找宋省长投诉了!”
张扬点了点头:“我就搞不明白,水污染的事情都摆在那里了,谁的责任,大家心中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还要借故拖延?他们不愿停产,无非是为了维护本地的利益,他们害怕停产造成经济损失,可是他们有没有考虑到南锡的利益?他们造的孽凭什么让我们来承受苦果?”
刘艳红道:“我负责纪委工作,今天找你来也不是为了听你讲道理的。”
张扬道:“我也没想讲什么道理?都跟我强调大局观,屁的大局观?所谓的大局观就是照顾自己的利益吗?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可心里面都紧张着自己的利益和官位,我早就看透了。”
刘艳红道:“你看问题有些偏激。”
“偏激?我想去看看排污管排入湍江的污染情况,结果呢?开发区将那片区域给封锁了,说什么国家机密,什么时候污染也成国际机密了?东南日报的那帮记者不是我请过去的,是我偶然遇到的,于是我就调了架直升飞机,帮助新闻媒体了解事实真相,我想这点知情权我们应该有,东江方面在掩盖什么?国家机密?他们只不过是害怕自己的错误被人知道。”
张扬愤愤然的敲了敲桌子。
刘艳红没说话,她对官场上的这些陋习比张扬还要清楚。
张扬道:“廖博生害怕这件事被报道出去,出动开发区分局的公安试图控制我们,在我们即将发生冲突的时候,传来排污管维修完毕的消息,他以为这件事解决了,所以自作聪明的带我和媒体记者前往现场去看,结果……”张扬冷笑了两声:“排污管还有其他的漏点,他盖不住了,竟然挑动工人围攻我,我承认,这个人很厉害,我冲动之下打了他!事情的全过程就是这样,应该怎么处理我,你们随便吧,我全都接受!”
刘艳红道:“有些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勇敢呢还是鲁莽?”
张扬道:“我都不知道,刘书记,要是打算双规我呢,我今儿就不走了,我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麻烦安排人给我送点饭,南锡市领导方面还不知道我的下落,也麻烦你尽快通知一声,让他们赶紧找人接替我的工作,我被双规事小,可耽误了南锡的体育事业事大。”
刘艳红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笑了一声之后又觉着有些不对,今天本来是很严肃的事情,张扬就是有这个本事,明明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让他不知不觉搅和的味道就变了。
张扬看到刘艳红笑了,心中也稍稍有了些回数,看来这次自己犯错是肯定的,受到批评处分也是肯定的,不过还没严重到被双规的地步。
刘艳红道:“这样吧,你先回去,这两天先不要返回南锡,我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了解情况,至于怎么处理,等我请示领导之后再做决定。”
张扬道:“就我一个处级干部还值当的去请示领导?”
刘艳红望着他道:“张扬,你真没觉着你自己犯的错误很严重吗?”
张扬道:“觉着很严重,但是我没觉着自己犯错误!”
他站起身道:“刘姐,你也挺不容易的,这么晚了还得做我的思想工作,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请你吃饭!”
刘艳红摇了摇头道:“今天我还有事情,改天吧。”
张扬笑了笑:“看来我的问题很严重,您急着跟我划清界限了。”
刘艳红瞪了他一眼道:“你少贫嘴,最近给我放老实一点!”
张扬离开纪委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正打算找个地方吃饭,一个人喝点小酒,无论今天惹了多大的麻烦,犯了多大的错误,可毕竟水污染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初步解决,斗争的过程虽然是艰难地,可他毕竟取得了胜利,既然是胜利就是值得庆贺的。
人在失败的时候需要人分担,人在胜利的时候需要分享,此时的张扬站在东江的街头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茫然,如果在过去,他想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顾佳彤,可是现在……站在这料峭的春寒里,张扬忽然从心底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寒冷。他用衣服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佳彤的样子,因为每当想起佳彤的音容笑貌,他就会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张扬拿起电话,他多么期待电话的那头会带给他惊喜,幻想着顾佳彤突然之间会打给自己一个电话,然而他却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柔的声音,乔梦媛。
张扬微微愣了愣,他低声道:“没想到你这么晚会给我打电话!”
乔梦媛轻声道:“听说你来了东江,所以问候一下。”
张扬道:“你吃饭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