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宗良余光带过一眼,“知道。”
她细细的指尖抓在皮垫上,兀自懊悔,“其实,我希望当年他没有挣这笔钱,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卷入冷家的事情里。我们一家人仍旧好好的,哪怕穷一点。”
“他还是会的。”
沈宗良镇定地开口,他说:“不管有没有尝到甜头,他都会掺和进去。”
且惠忽然坐正了,“为什么?”
妈妈从不与她谈当年的案子,仅仅告诉她不要对此发表过多的看法,爸爸就是做错了事。
她曾咬牙切齿地说,当年整个集团赔进去也是应该的,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光影变化里,沈宗良单手扶着方向盘,冷静对她说:“有人做局,就必须要有人入局。而部分人的加入,从一开始充当的角色,就是替罪羊,或者说是白手套。所以,一定会有人利诱你爸爸的,他也一定会去。这整件事,如果说有什么可遗憾的地方,大概就是钟秘书太早过世了。要是他那时仍在,从旁点破一下你爸爸,兴许不至如此。”
他不失偏颇的口吻,像法官最后的结案陈词,冰冷而客观。
霎时间且惠懵了,类似的话她从没有听过。
陈老也好,董玉书也好,每一个人都不肯同她讲。
他们不愿告诉她丁点儿实情,由得她整日地假如来假如去,设想这样又设想那样。
但今天沈宗良告诉她,不管怎么样,结局都是早注定好的,没有可改的余地。
也许他残忍、冷酷,但这就是事实,而那些美好童真的幻想,根本不存在。
她最后的一丁点侥幸也折戟沉沙,如拨云雾见青天。
沉默良久,她才喃喃说了一句,“谢谢。”
还以为,她又要点评上一段尖酸话,原来不是。
话说出口,沈宗良其实是隐隐后悔的,为那一瞬间她苍白的脸色。
虽然这是一句实话。但实话有的时候,未必就要实说。
他出言安慰,“既然明白了前因后果,以后就不要再多想了。”
且惠哼的一声,“被您一说,悬着的心都已经死了,还能想什么呀。”
“。。。。。。”
就。。。。。。她的阴阳怪气永远不会迟到。
沈宗良似笑非笑,“但现在心情确实好点儿了?”
“好多了。走出了很多年都出不来的死胡同。”
且惠说完,肚子不听话地咕叽两声。
见他撇了一眼,她不好意思地瘪瘪嘴,“我没吃晚饭,饿的。”
沈宗良故作吃惊,“下午不是举了那么大串糖葫芦?”
她哎呀一声扭过身子,“我没有吃完,都扔掉了。”
沈宗良哦了句,学着她的软调子,“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肯浪费粮食的。”
他拖腔带调的那一下子让且惠想笑。
要死,不像个年长者的沈宗良,她更喜欢了。
且惠质问上他,一副不客气的样子,“欸,你说清楚,我是哪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