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么想,耳朵却忍不住竖起,屏气凝神地注意?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放下了帘子。
他躺下来了。
他不动了。
是要睡了?也是,从?长?安赶来,他估计累得?不轻。
明婳暗松口气,正打算也放下思绪入睡,身?后陡然又响起细微的动静。
没等她反应,腰肢便?被揽住。
那只长?臂稍微一使劲儿,她便?连人带被子撞进一个熟悉的温热胸膛。
明婳一怔,下意?识想躺回去,握在腰间的大掌收紧,头顶也传来男人磁沉的嗓音:“不装睡了?”
明婳:“………”
咬了咬唇,她去推他的手:“你放开。”
裴琏没放,头颅微低:“还在为傍晚之事生气?”
明婳推搡的动作一顿,下一刻,又推了起来:“没什么好生气的,你说的是,是我不知规矩,是我的错,我不该收他的贺礼,就该丢在地上踩两?脚,顺便?警告他下次再来寻我,我就……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最后一句话是上回小公主说的,此刻由她嘴里说出来,裴琏不禁拧了眉头。
乍一听她前?两?句,还以为她有所长?进了,直到她越说越荒唐,方知还是气话。
裴琏沉默良久,才道?:“今日是你十六岁生辰,孤不想与你争辩,更无意?叫你伤心落泪……”
稍顿,他松开她的腰,嗓音也放缓些许:“傍晚那阵,孤的语气若是重了,且与你赔罪。然就事论事,的确是你失了规矩在先。所谓妻贤夫祸少,反之亦然。若往后孤有任何失仪逾矩之举,你能?及时纠正,孤也会欣然接受,并感激指正。”
“你是太子,怎会有错?”明婳扯了扯嘴角:“我小小女子,可?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裴琏实在不擅长?分辨女子的气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她这两?句话,他皆不赞同。
“人无完人,太子也是人,是人便?会犯错,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遑论太子?”
昏暗床帷间,他语气认真,不疾不徐:“其次,女子也是人,从?古至今贤德有能?的女子不在少数,你何必妄自菲薄,以小女子自居?且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只要你是占理的那一方,便?是无才无德,非男非女,便?不惧质疑。”
明婳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句阴阳怪气,他竟当真了,大深夜里还给她上了一堂课。
木头,真是块呆木头!
她气得?胸口都剧烈起伏,刚想说一句“可?显着你能?耐了”,转念一想,看来姐姐说的没错,这样的木头也许只适合找个贤妻搭伙过日子,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对象。。。。。。
是她人傻了,明明想吃荔枝,却摘了颗山楂。
吃到山楂又酸又涩不及时放下,却还异想天开想把山楂变成荔枝那样甜。
荔枝就是荔枝,山楂就是山楂,怎能?变成一样的呢?
反之,对裴琏而?言,她就是荔枝。
对于不嗜甜的人而?言,荔枝太甜了,远不如山楂酸涩开胃,健脾益气。
她胸无大志,浑浑噩噩,注定也变不成他心目中合格的太子妃。
与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早早的一拍两?散罢了。
想通这一点的明婳只觉灵台清明,思路开阔,唯独心底深处有一丝的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