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福庆退下?,郑禹看向长案后?的太?子:“万一太?子妃有要事寻殿下?……”
太?子神色清冷道:“那也不是你该问的。”
郑禹一怔,连忙屈膝:“属下?多嘴。”
“起来。”裴琏揉揉眉心,继续说回御史台监察事宜。
书阁外?,得知太?子还在和?臣属谈论公务,明婳咋舌:“都这个时辰了?,他竟然还在忙?”
“陛下?将整饬御史台之事全权交予殿下?,而那御史台积弊已久,沉疴冗杂,收拾起来费心费力,殿下?又一贯亲力亲为,这些时日眼瞧着都瘦了?一圈。”
福庆躬身道,“殿下?让奴才请您去?寝殿稍作歇息,他忙完了?便过来。”
明婳只觉这太?子当得也太?辛苦了?,颔首:“有劳公公了?。”
不多时,她随着福庆到了?太?子寝殿。
上回她也来过寝殿,却是睡了?一天一夜,未曾好好打量殿内的布设。
这回她清醒着,又闲来无事,便在寝殿四处溜达起来。
寝屋算是一个人最私密的空间?,从那些细枝末节里也能看出这个人的性格与喜好。
像是明婳喜欢鲜艳明丽的风格,无论是从前在肃王府的闺房,还是瑶光殿的寝殿,都装点得明媚又温馨,屋内处处熏着清雅微甜的鹅梨帐中香。
姐姐明娓则喜欢繁复华丽的西域风,墙上不挂花鸟字画,挂的都是色彩斑斓的波斯挂毯,屋里的灯盏也是绿色雕花琉璃灯,所熏香料也是热烈浓郁的乳香。
她爱财,还按照风水,在寝屋西南角挂了?好些金灿灿的铜钱风铃。
用姐姐的话来说:“心绪不佳时,把?窗子打开,听风吹过铜钱声,心情就好了?。”
明婳也曾到过哥哥谢明霁的寝屋,虽然只是站在门外?瞅了?一眼,但正中挂着的那八尺高?的《六骏图》,壮阔肃杀,一眼便知是习武之人的房间?。
至于?裴琏的寝殿……
明婳环顾着这古朴素雅的殿宇,从幔帐、桌椅、屏风到长榻、窗纸、梅瓶,一切都是那样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却也单调无趣。
唯二可?窥出些许喜好的,一个是香炉里燃着山间?六调香,一个是次间?一整面墙的大渊疆域图。
六调香气味清幽怡人,明婳很喜欢。
至于?那整面墙的疆域图,她驻足仰首,视线先落在那钉了?枚小红旗的长安,再沿着长长的路线一路往西。
她看到了?陇西肃州,那是她们谢氏的祖地,有她的祖父母和?亲族。
再往上很远,便到了?北庭都护府,那是她的家?,有她的父亲和?母亲……
从北庭到长安那大半年的路程,浓缩到这张疆域图上,长长曲折的一条,几乎跨越半个大渊。
明婳心底忽然升起一阵惆怅,她想家?了?。
也不知这个时候,爹爹阿娘在家?做什么,应当也在想念他们兄妹三人吧。
暗自?神伤了?一阵,再次抬起头,明婳看向疆域图右上方那一大片灰色区域。
那是东突厥和?戎狄的地盘,上面钉了?好几枚飞镖——
是裴琏钉的么?
明婳思忖,也只能是他了?。
大多帝王都想做出一番功业,身为未来帝王的裴琏也不例外?。
东突厥和?戎狄虽然现下?与大渊修好,但明婳也曾听父亲提过,盼着有生之年能再和?东突厥打一场,取了?那吉栵可?汗的脑袋,好替他战死在沙场的同袍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