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开始会很痛苦,可是我会一直陪在小衣身边,直到生命终结。你无法像我一样陪伴他,不是吗?”金发男人居高临下地说话,带着高高在上的彬彬有礼,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多么可笑,插足别人的人居然站在他面前,理直气壮地要求他离开谈衣,他有什么资格?可是……沐之弦狠狠咬牙,用口腔内的血腥冲淡心中那股几欲让他失控的不甘与恨意。在见不到谈衣的日子里,他原本以为,能再让他见他一面,他就已经知足。可是,直到那个男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用那么亲昵的语气说着他与谈衣才是更般配的人,他才发现,他心中的那些嫉妒其实从来没有消失,它们不过是被过多的思念暂时压到了心底,如蛰伏的野兽,只要一经催化,就会重新苏醒过来,然后以更张狂的姿态占据他早已扭曲的心!原来在谈衣的事情上,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他小心眼,他无比在意,他不停吃醋,酸得简直不像是他自己。如果他还有以后,如果他还能有以后……沐之弦垂下的手紧握成拳,莫大的不甘与恨意蔓延,仿佛这一刻游乐场外铺天盖地的黑暗突然冲破这五光十色的结界,像毒蛇一样从他的脚踝缓慢往上爬,几乎要吞噬他的心。为什么我是这种怪物?为什么你不能专一一点?为什么除了我,还要招惹他?除了他,你还招惹过谁?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无数的问题在胸口徘徊,最终却一句都没有问出口。有一句话,那个人说得没错,他如□□一样一天天濒临崩溃的身体,又能带给谈衣什么呢?今天,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沐之弦轻轻把谈衣搂进怀里,最后一次,就让他忘掉所有,最后再放纵一次吧,不再计较所有其它的人,不再想他怪物一样的身体。“小衣,我来了。”沐之弦轻轻吻着谈衣的侧脸,这一刻温柔得不可思议。看着不远处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伊莱特的目光简直要喷出火来了,扶着树干的手差点把整张树皮都揪掉,恨不得现在立马就冲过去将两人分开,真是碍眼!不行,他要忍。想到谈衣的保证和请求,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忍忍忍!比起吸血鬼无尽的生命,人类短暂的几十年实在算不了什么,更何况谈衣与他的所谓“感情”连一年都不到,就已经走到尽头,这样的感情能算是什么威胁?谈衣将来的时间,都会是他的!伊莱特冷静地想着,面无表情,尽管此时内心的嫉妒早已如烈火灼烧,但是,他……要忍!一切都在表面的平静下进行着。谈衣很兴奋,他对每一个项目似乎都感到无比的新奇,也像永远都不会疲倦一样,他的眼里流光溢彩,美丽的眼瞳中像盛开着永不凋零的紫罗兰,眼里也满是游乐园的梦幻,可沐之弦的眼里却自始至终,只有他。直到最后的摩天轮,天边已经露出了微微的白。天快亮了。沐之弦有点担心,可马上又想到,从前谈衣即使在阳光下,也没有什么异常。而且,那个人也不会让谈衣出事的,他的担心太多余了。沐之弦自嘲地想。可他却没想到,这却成了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当摩天轮开始缓缓转动的时候,谈衣忽然安静了下来。他趴在车厢的玻璃上凝视着远山,太阳还没升起。“好久没有真正看过日出了。”他捧着脸,回忆似的说,“其实我最怕黑了,我是被遗弃在棺材里的。从出生起,我就生了很不吉利的病,爸爸妈妈也很怕我,有时候我很想妈妈抱抱我,可我一靠近,她就会吓得尖叫,所以后来我就不找她了。”“可是,有一天睡觉前,爸爸忽然给了我一个吻,我觉得好幸福,在床上滚了好久,才开心地睡过去。但是等我醒来,就发现四周全是黑漆漆的。”“空气很少,周围很拥挤,到处都是冷冰冰的木板,我好冷,又好饿,我叫人,却只听到乌鸦的叫声。我害怕地哭,可是越哭,棺材里的空气就越少,胸口更加闷得发痛,我又只能忍。我开始不断拍打棺材,希望有人能救我出去。可是墓地里怎么会有人呢,就算有人,听到这样的声音,说不定也只会被吓得逃走而已。”他用平静的语气叙述这宛如噩梦般的一切,沐之弦的心中却是剧烈动荡。他从来没有想过,谈衣在是人类的时候居然经历过这样的事!想到在那一口逼仄的棺材里,小小的谈衣想哭却不敢哭,拼命拍打着棺材,却根本没有人应,一天天感受着死亡越来越近,陪伴他的却只有窒息的恐惧与无边的黑暗,他就感到胸口像被挖空一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