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洛明轩朝灵气低迷的云澜剑投去一眼,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来。这个沈漠,似乎是已经死了?寒离月没有把洛明轩放在眼里,他看到谈衣差点被剑刃所伤,顿时皱起眉头,缓声道,“小心一些。”他语气中的怜爱与心疼比从前更甚,好像谈衣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品。他的眼睛从没离开过谈衣,双眸宛若化开的霜雪,荡漾着层层叠叠的温柔。寒离月想碰碰他,谈衣却猛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寒离月于是只能收回手,心底的焦躁被他掩饰得很好,他面上依然是一派温和与沉静。谈衣卷起袖子,静静擦拭着剑身。沈漠十分重视这把剑,从来不会让它掉进土里,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寒离月一直等着谈衣问他这把剑从何而来,可是他却什么都没问,这让寒离月不禁有些疑惑,也有点微微的不安。得知谈衣仍然活着,他欣喜若狂。可是紧接着,他却知道了在“死去”的这两年中,谈衣竟然一直与另一人共同生活,且恩爱缱绻,两相不移。他找到谈衣居住的地方,透过记忆之境,他看到他的小衣与那名蓝衣修士在一起,日日夜夜,朝夕相对。他们时常相携而出,或是惩奸除恶,或是赶集采买,或是游山玩水。无论做什么,谈衣看上去都很高兴,他好像早已经忘记了被他锁在月牙山的“尊上”,完全过起了崭新的生活。寒离月每看一点记忆,就越感到苦楚,嫉妒的火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将它们烧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原来,当他在月牙山上被滴血链困住,当他日日遭受着这世间最残酷难捱的痛苦之时,谈衣却在与他人恩爱缠绵。那时,他眼睁睁看着谈衣在他面前力竭倒下,而他却连伸手抱住他都做不到,恐怕幽冥地狱也不过如此。让他亲眼看着他死去,谈衣何其残忍!而那还只是他痛苦的开始。他激发体内魔气,试图挣脱滴血链。与上古神器争持的艰难不比分离神魂好受多少,但更让他煎熬的是,随着一天天过去,“谈衣”的尸体在他面前慢慢腐烂,一点一点,直到彻底化为白骨。这是怎样一种非人的折磨?古往今来所有的严刑酷法都不及其中万一!整整一年的时间,他才终于破开滴血链,才抱到他最爱之人的骸骨,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的感觉。纤细的、脆弱的骨架在他手中,轻飘飘恍若无物,他的小衣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两年中,他宛如行尸走肉,一次次地招魂,一次次地失败,残虐与暴躁多少次要将他逼疯。可是现在,他却知道了,在这两年里,谈衣正与另一个人相亲相爱。谈衣是他一个人的,别人怎么能碰?别人怎么配!侵犯他的小衣的人,绝无法饶恕。“小衣,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寒离月问道。“有必要再问吗?”谈衣用指尖摩挲着寒凉的剑刃,嘲讽似的笑了一声,“这么多年,尊上你还是什么都没变。”他朝前走了两步,站在寒离月面前。洛明轩想要上前,被他一手制止。“小轩,你并没有将苍岚山屠戮殆尽,是吗?”谈衣忽然问。洛明轩怔了怔,脸色有点复杂地点点头,“他们都在我的卷轴里。”谈衣欣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孩子。”不,我的“善良”只是因为怕你生气罢了。洛明轩在心里补充。虽然不杀苍岚山弟子并非出自本意,可是听到谈衣这么信任自己,洛明轩仍旧感到高兴,嘴角轻轻扬起,猩红魔眼也不再那么狰狞。“哥哥是真的很喜欢你,想好好教导你,想带着你一起踏遍万里河山。两年前,听镇上的人说你独自出门历练,我特别担心。一会儿害怕你路上遇到难缠的妖兽,一会儿又害怕你冷了饿了,生怕你吃苦。”这两年洛明轩的确过得很苦,但是听到谈衣原来这么记挂着他,他就什么苦都不觉得了。他朗声道,“谈衣哥哥,我不苦。而且,我已经长大了,以后换我照顾你,好吗?”洛明轩早就想说这句话了,他不想做一昧索取的人,他也想做能让谈衣依靠的男人。他怕谈衣嫌弃他小,又紧张地说了好些话,大体意思就是“他现在很强,很可靠,什么都会。”谈衣听他紧张兮兮地絮絮叨叨,忍不住轻笑出声,“小轩真乖,哥哥相信你,你必然是一个很可靠的男人。”洛明轩的眼睛骤然亮了,脸颊晕红。谈衣的话对他无疑是最大的肯定。虽然没有得到正面回答,可是沈漠已死,他再也没有其他可怕的了。接下来,他只需要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会成为谈衣心中最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