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言一点也没感觉到被恭喜的快乐,只觉得更加烦躁,气氛也压抑到让人感到窒息。他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马上就叫来服务员结账,却被谈衣拦住了。“不吃完多浪费。”谈衣好像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些菜,头也不抬地吃得津津有味,直到最后,一桌子都被他吃得干干净净。吃完了饭,谢承言送谈衣回家。下了车以后,谈衣和谢承言微笑着说再见,他的目光温柔地不可思议。谢承言装作没有留恋地离开,却忍不住偷偷地看着后视镜。谈衣还站在原地,昏黄的路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孤零零地站着,看上去又孤单又寂寞。他还一直在挥着手,好像在做着一生中最后的诀别。谢承言像被刺痛了一样收回目光,加速离开。他没有看到,在他的车消失在转角的那一刻,谈衣转身就吐出了几口鲜血。·三天后的中午,谢承言的订婚典礼即将开始。门口宾客络绎不绝,谢承言左看右看,左等右等,没有等到谈衣,却等来了江一帆狠狠的一拳。豪门文22江一帆打了一拳还不解气,紧跟着又怒不可遏地举起拳头,恨不得就在这里把谢承言活活打死。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如果早知道谢承言是这么个东西,他怎么也不会……江一帆的第二拳被人在空中接住了。谢承言的嘴角浮现淡淡的青紫,他示意保安不要靠近,一只手握着江一帆来势汹汹的拳头,另一只手还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西装,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当众被打了一拳的人不是他。他甚至还慢悠悠地瞟了一眼来人,彬彬有礼地笑道,“江先生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江一帆额头青筋暴起,他环顾气派喜庆的订婚会场,想到面色苍白地躺在医院里,却还不让他告诉谢承言的那个人,心中的悲痛无以复加,“谈衣他,他就快不行了!”谢承言的笑容顿时凝结了。·谈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面对着一片死气沉沉的白色,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天花板。一抹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暖的温度缠绕在指尖,这具即将油尽灯枯的身体忽然间滋生出几分生气,他甚至第一次不用人搀扶地就坐了起来。谢辰风从外面进来,他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了。在谈衣面前,他总是强颜欢笑地给他打气,鼓励他病一定会好,但是在一转身之后,他就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他终于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不坚强,没有了谈衣,他甚至连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谢辰风勉强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脸,举起手上的饭盒,“哥,我煮了点粥——”谈衣慢慢回过头来,冲着他微笑,他的脸颊带着许久未见的红晕,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他还没生病的时候。“哥?”谢辰风轻声叫他,好像怕声音太大会惊扰了他。谈衣笑着点点头,招招手让他过来。谢辰风游魂一样地走过去,看到这样的谈衣,他本应该高兴,但此刻,他却被一种铺天盖地的恐慌所笼罩,就好像他即将要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谈衣打开饭盒,一口一口地喝,他的胃口和精神今天都出奇地好,一边喝一边还赞不绝口,“小风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谢辰风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笑说,“以后我每天都煮给你喝。”谈衣心满意足地点头,双眼在阳光中熠熠闪光。谢辰风痴痴地看着,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似的。忽然,谈衣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红包,“今天是他订婚的日子,本来说好要去恭喜他的,”他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望着谢辰风,“小风,以后你帮我给他好吗?”谢辰风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谈衣又祈求地问了他一次,他才僵硬地点了点头,接过那个红包。不详的预感步步逼近,他几乎想要马上就大哭一场,可是他不能,哥哥不会想看到他哭,他不能哭。谈衣看到谢辰风收好了红包,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淡淡笑了笑,紧接着身体的疲惫就重新席卷而来,让他只想就此睡着。谢辰风的肩膀就在眼前,谈衣支撑不住,慢慢靠在他肩头。谢辰风颤抖地抱着他,“哥,哥,哥,你不要睡啊,求求你,求求你……”谈衣靠在谢辰风肩上,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虚弱地点点头。走廊外有纷乱的脚步声响起,谈衣勉强转头往外看了看,好像带着几丝希冀,可是病房的门紧紧关着,他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