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人生总是充满了很多变数，不是吗？”程颂既像是自然地有感而发，又像是故意的话里有话，他心想，是时候结束对话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您早些休息。”程颂没给程大川再接话的空隙，直接向着他浅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家。
没过多久，出租车就把程颂送到了陈幸予家的小区门口。
“这两天，睡得好吗？”程颂开门见山地问。
陈幸予呼吸着清晨户外的新鲜空气，伸了伸懒腰坦然回答：“唔……不出所料，做噩梦了。”
听陈幸予说的不像是故意逗他的玩笑，程颂忍不住责备：“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陈幸予眨了眨眼，非但没有回答，反而借着自己的话头问起程颂来：“你猜我这次梦到什么剧情？”
程颂见陈幸予不接话，只能老实被她牵着鼻子走，“什么剧情？”
陈幸予敲着下巴回忆：“前天我梦到自己在火车上找手机，我包里的手机一直响一直响，我就一直找，可列车上的检票员告诉我，找不到电话火车就停不下来，给我急得呀，我就这样找了一晚上。”
程颂边听边皱眉头，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试探：“这两天做梦，害怕了吧？这次……有没有梦到你妈妈？”
“有，列车上的检票员是她。”陈幸予不紧不慢的答话把程颂弄得不禁有些急躁：“你刚才怎么不说……哭了吗？”
陈幸予倒是一脸无所谓：“刚才你也没问啊！大概是哭了吧，早上起来看见枕头上好像湿了一小片，不过没准也可能是口水。”
程颂一直不太认可陈幸予对自己这个“小毛病”习以为常的态度，“小星……我原本就是怕你出现这样的情况，才想着等都处理好了再告诉你的，没想到还是没能避免……”话没说完，他已经看起来内疚而后悔了。
听完程颂的再次解释，陈幸予反倒板起脸来，“程颂哥哥，我明白你对我的担心。但是，如果我没能见到薇薇阿姨最后一面，那这件事真的会比做噩梦还要让我难受一百倍，”而后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瞪略带生气地补充道，“真要是那样的话，我想我们以后更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反正本来也快没联系了。”
如是，程颂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失约道歉史”，也听出了陈幸予的话外之音。面对陈幸予气话之下流露出来的期待，他心底控制不住地浮上来一种心安。
程颂伸手刮了下陈幸予鼻子，好像哄小孩子，“没有不联系，最近事情的确有些多，这次你放暑假我们多见面。”
陈幸予指着程颂身后的行李箱，噘着嘴戳破了他的哄骗：“你不是这就要走了吗？还怎么见面？再说你刚上班肯定会很忙。”
程颂显然早有计划，“我是今天晚上的火车，一会还能请你吃个饭，顺便再四处逛逛，那今天能不能算见了一面？”。
一时无言以对的陈幸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有些火大，瘪了瘪嘴没说话。
“陈老师回来了吗？你去和他说一声我们出去了。”程颂暗暗催促着陈幸予。
果不其然，陈幸予开始顺着程颂的思路规划起来：“他坐的火车今天下午才到。我一会给他发个信息告诉他一声。你把行李先放在我家吧，省得一会出去不方便。”
程颂终于拎着行李跟陈幸予上了楼，进门之后，陈幸予却三步并作两步地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包糖。
陈幸予把糖给程颂的时候自然得有些刻意，她随口说着逛街的时候顺带买的，程颂接过来一看，心里已经和吃到糖没什么两样。这个牌子的软糖他们两个都很喜欢吃，除非去专门的门店，平时逛街可不太能买到。
程颂嘴角一扬，“谢谢小星的礼物。”
“算不上礼物，脑子里有这件事罢了。我才不像某些人，脑容量明明比我大得多，却连打个电话的事都记不住！”陈幸予又开始借题发挥，敲打程颂。
面对陈幸予的几番“批评”，程颂见招拆招，一直哄着她，话里话外都是要把她的话放在第一位的意思，陈幸予沉着的脸终于是缓和下来，她一边准备出门用的东西，一边和程颂聊起了她在大学的新鲜见闻和认识的新朋友，程颂也乐得听她讲话，顺带和她讲了讲自己最近的工作。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怎么怪你不联系我了。”陈幸予在程颂说话的间歇悠悠地来了一句。
程颂轻笑，“你忽然的懂事让我很感动。”
陈幸予仰起下巴，憋住笑，想要模仿程颂冷静利落的说话风格：“小程同学也要懂事一些，今天的午饭交给你安排了。”
程颂二话没说就拉着陈幸予下了楼，租车已经在楼下等着，去往的是陈幸予最喜欢的那家火锅店。
吃什么不重要，陈幸予心里默默想着。她只想确认一下，言简意赅又行动利落，还是那个原来的程颂没错了。
安慰
工作日下午的动物园人不多，这是陈幸予和程颂来得最多的地方，或者说，是程颂陪陈幸予来得最多的地方。
兴致高的时候，陈幸予会让程颂陪着她喂喂小动物，吃吃零食，边走边玩。更多时候，程颂只是陪着陈幸予找个地方安静地坐下来，单纯地发呆。陈幸予偶尔会冒出一两句不知所云的话，程颂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索性就用“嗯”当做回答，之后就谁也再不问，谁也不再答。
两个人一起度过了很多个这样空白又散漫的时光，一路走走停停，距离始终不远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