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缇连带着对这天竺柔术的印象也不好了。
“早上可以跟我一起练练五禽戏。”他说,“那个对身体是很好的。柔术虽好,到底太静,要动静结合。”
但又想到五禽戏的动作幅度太大,姿势对女子来说不是太雅,改口道:“你要嫌五禽戏不好看,我也可以教你十段锦。我习的是南派十段锦,女子也可以练。”
“你会的还真多啊。”殷莳真心赞叹。
她缓缓吐气,慢慢俯身下压拉伸。
沈缇问:“还要多久?要罩上灯吗?”
“你要睡就罩上吧。我反正不需要灯。”
“我也还不困。”
沈缇就没有罩上灯。
他看到床头架子上多了几册书,顺手拿下来一本,靠在床头翻看。
没看一会儿,就皱眉头:“家里让女儿家看这种书?”
“当然不让。”殷莳说,“但我院门一关,没人管我。”
“一直都没人管我。”她说。
沈缇怔住。
沈缇身为沈大人和沈夫人的独生儿子,实在不能理解“没人管”这种状态。
要知道哪怕是他后来游学在外,沈大人都与书院院长、当地同窗、同年和故交好友们通书信,让叔叔伯伯们多关照他。
他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凝聚着别人的关注。
怎么还有“没人管”的状态呢?
他想起了三舅母对妾室和庶女的态度。
妾室、庶女过的生活,跟他的生活真的太不一样了。简直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他又想起她因为被一个不靠谱的老和尚胡批了个命,生生在家耽误三年,影响了姻缘。如果不是赶上他这桩事,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穷酸人家去,过怎样的日子。
沈缇愈想心里愈是难受,对怀溪的人——外祖父、不着调的嫡外祖母、不管女儿的三舅舅、不慈的三舅母、不靠谱的三郎、眼里只有钱的老秃驴,都生出了极大的不满。
被家人这样的漠视着,也难怪殷莳当面一套,背人一套。
一想到她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竟还能这样笑对一切,如此豁达,沈缇就心酸。
他的声音都柔软起来:“这些书不好。看了也没什么意思,徒耗生命。回头我给你找一些好看的来。”
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夹起嗓子来了?
殷莳莫名其妙扭头看他。
“是没什么意思。都是穷书生写的,中状元,后花园私会美娇娘。”她说,“但我托三郎买书,他买回来的净是这些。他说没什么别的书好看的。”
又是三郎!
他还行不行了!
这回倒没冤枉三郎,这回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