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他说,“懂的还真是多啊。”
他的声音轻且缓,却能给人压力。
纵然还这么年轻,但他出生便是贵公子,是主人,是上位者,环境造就,从小就知道怎么给别人施压。
殷莳轻笑。
“所有的事本来就在那,听见、看见、思考,自然就懂。”她说,“当然,我们女子不像你们男子能自由出门,看到的听到的比我们多得多,便显得比我们懂很多。”
“其实哪怕是女子,有心去看,去听,去思考,一样该懂的都能懂。”
“哥哥们在家便是那个样子,出入那种场所,我年纪这般大了,总不能像下面还没及笄的小妹妹们、侄女们那样,什么都不懂。”
“作什么要把你支走,自然是因为你是妹夫,还是新妹夫,再怎么样也不好在你我新婚日子里就同你一起去那种地方。”
“倒是你,”殷莳叹道,“我前个夜里白夸你了。我以为你没沾过,干干净净,不懂那些的。看你这模样,难道你也去过?”
沈缇撩起眼皮。
“姐姐不过比我只大几个月,若真论,我们两个是同岁。可姐姐总是轻视我。姐姐也不想想,我再年轻,也是入仕了的人。我要对付的应酬、见的场面,只怕比舅兄们都要多得多。”
殷莳恍然。
的确有被点醒的感觉。因为时空的差异,她总有一种沈缇中了探花进入翰林院是去“读大学”的错觉。
也是因为他这年纪,她虽然理智上清楚,但实际上总是下意识地把他当学生看待。
但实际上,沈缇是已经当官了。
他现在虽然品秩还低,穿绿袍,但要类比的话,相当于另一个时空的中央选调生,根正苗红。走的是最好的仕途路线,令人羡煞。
但既然当官,便是入了官场。官场什么样?自古至今,哪怕不同时空,都是一样的。
殷莳很认真地为自己辩白:“我从来没有在学识和仕途上轻视过你。”
沈缇盯着她。
那她在哪方面轻视他呢?
……男女,是吧?
更让人,牙痒痒。
“不是,跻云。”殷莳跪坐起来,撑住榻几向前倾身,逼近沈缇,“你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沈缇顿住。
殷莳的身体又向前倾了倾,咬字清晰地问:“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并不是真夫妻?”
沈缇与她的四目相视。
她这样向前逼近他是在给他施压吗?
沈缇转过头去喝茶,不与她直面,道:“哪有什么敌意不敌意的,姐姐休要胡……”
殷莳却打断他:“傻瓜,我跟你是站在一边的呀!”
沈缇转回头去看她。
她坐回去,且笑且嗔:“当时在东林寺我就说了,我事事都可配合你,定让你和冯氏有情人成眷侣,我担了你正妻的名,也会尽正妻的责。”
“这些天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就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你别这样对我。”殷莳眼里含着委屈,“我从怀溪来这里之前,想象的是我们两个人齐心协力,有商有量。我那时候想象得可好了。”
沈缇端着茶凝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