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你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懂。少夫人既发话了,便听着,照着做就是。好好看,好好学,以后能独挡一面,才能真正帮到少夫人。现如今干生气,没用。”
安抚了蒲儿,秦妈妈进到正房里去。
殷莳和沈夫人在东次间里正有说有笑。
“昨天趁着他不在,我不忙,让丫头们把小库房盘了。”
“跻云的东西可真多。都是好东西。”
“丫头们归置得很好,册簿也登录得清楚明白,没有错漏的。连字都写得很好。”
“我的丫头比不上她们。”
见秦妈妈进来,她眼睛一弯,欢快招呼:“妈妈。”
真是个好性儿的孩子,一天天地乐呵呵的。当时在怀溪,三夫人还抱怨说四娘有点傻气,成天傻乐。
秦妈妈觉得这是有福的孩子。
你瞧她,大和尚给批的命要晚嫁三年。都当她会耽误了姻缘,结果她就嫁来了京城沈家,嫁给了新科探花郎。
秦妈妈在沈夫人跟前体面大,可以坐。
婢女搬了锦凳放在榻前,秦妈妈坐了,与殷莳说:“都这样。当年我们初来乍到的时候,还不如少夫人。那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夫人还读过书,识过字,我连大字都不认识。”
沈夫人接着道:“我那时候也就认识仨瓜俩枣,只读过三字经和几本上不得台面的闲书。在沈家说‘读过书’真是个笑话。”
“呀。”殷莳倾身,“那您那时候挺难的吧?”
这个话题许久没谈起过了。
因为京城身边的人并没有适合谈这个话题的人,因为这些人就是当初让沈夫人“难”的那些人。
“怎么说呢……”沈夫人回忆起来,“说难也难,因毕竟咱们差得确实太远。可只要夫妻一心、一家人团结,有劲往外使,就也不是那么难。”
“你太婆母回京城的时候身子已经坏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以后这个家要交给我,生怕我立不起来,拖着一口气,手把手地教我。”
“你姑父,不是,你公爹那时候跟我说别怕,我是跟他过日子,不是跟那些人。旁人说什么,不要往心里去就是了。”
“我何德何能呢,赶上这样的夫君和婆母,只有卯着劲学。只想着不叫那些人背地里笑话我,不给你公爹和你太婆母丢脸。”
沈夫人感叹:“其实后来再看,能有多难?不就那些事?不过是从前家里条件不够,学不到罢了。”
秦妈妈也感叹:“就是。”
殷莳道:“说起来,我比姑姑那时候好多了……我还叫姑姑行吗?”
沈夫人道:“当然行,怎不行?”
殷莳一乐,继续喊“姑姑”,道:“如今家里该有的都有了,请了女先生,姐妹日常里也上学。该教的先生都教了。只我笨,什么都只是略知皮毛。以后,还得加劲跟姑姑再学。”
沈夫人在怀溪待了两个月的时间,差不多日日叫殷莳陪着。早就看出来殷莳脑子清楚,说话做事都有条理,性子又好,是个十分稳妥的人,知道她说自己笨不过是自谦,彩衣娱亲罢了。
沈夫人摆手:“你别怕。你来到京城,有我呢。但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尽来找我。咱们姑侄,两代沈家媳妇,不会叫他们再笑话。”
待殷莳回去了,沈夫人才觉出来口渴,饮尽一盏茶竟还不够,又饮了半盏,纳闷道:“怪哉,怎地口干舌燥?”
秦妈妈捂嘴笑:“不看看你刚才说了多少话。”
前几日沈缇殷莳一起过来请安,沈大人也在,沈夫人哪有这样酣畅淋漓讲古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