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夫君就给她定了底线,可为善但不可乱家纲。救冯氏是为善,但儿子若是为着冯氏乱家纲,则冯氏不可再留在沈家。
以沈夫人的角度来说,若真处置了冯氏,父子间必有嫌隙,这是她作为妻子、母亲绝不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便硬了起来:“这事,由不得你。你好好地等着,我请大师父批个命,待看看结果,若无事,便给你们定下来。”
沈缇才学虽好,终究还是少年,也尚未入官场磨砺,养气功夫还不到家。他离开的时候,婢女们也能听出来他步履中带的情绪。
人年少的时候,情绪就是会强烈些。
会单纯些,会执着些,会远比那些真正的成年人简单纯粹许多。
沈缇疾步走出院子,才感觉透出一口气。一侧头,看到路径远处两个身影正好消失在拐弯处。
沈缇微微凝眸,那个身影分明是……
他走到隔壁院子门口,守门的婆子见到他,赶忙行礼:“表少爷。”
沈缇问:“刚才出去的是不是表姐?”
婆子道:“正是四姑娘。”
“她做什么去?”
“四姑娘是首座大师父的记名弟子,她去见她师父去。说是许久未见了,先前大师父忙,师徒俩也没说上话。趁现在天还大亮,过去拜见一下。表少爷,要进来吗?我去通禀。”
“不用了。”
沈缇转身望望殷莳消失的方向,微垂眸思量,再抬起便有了计较,也往那方向去了。
虽然母亲反复强调这事不由他。可少年还是有些执着,答应过那个人会保护她,他总不能就这么放弃。
父母当然不可忤逆,但人……至少得为自己的诺言再努努力。
首座大和尚白天太忙了,直到沈夫人安置了,他才空闲下来,殷莳才能单独与他见上面。
虽四时年节殷家都会送东西过来供养,但殷莳上一次与大和尚见面也快有一年了。
“师父气色甚好,徒儿心中不胜欢喜。”殷莳乖巧极了,“往日难与师父相见,十分挂念的。”
首座大和尚抬起眼看了她一眼:“阿弥陀佛——”
大和尚一直都是这样,看着不咸不淡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殷莳早就习惯了。
她根本不知道,大和尚的养气功夫强于沈缇百倍,所以大和尚此时内心的高兴,她根本看不出来。
大和尚高兴什么呢,他心口的一个老大难问题解决了!
就在今日,不多时之前,那位京城来的探花郎母亲,他徒弟的亲姑姑,屏退了旁人与他单独交谈,竟是请教殷莳的命数。
当时大和尚就不动声色,把早就说过好几遍的那套话拿出来重复了一遍:总之殷莳这个命,只要不太早嫁人对谁都没有伤害,她就是一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完全无害。等她十八再让她嫁人,她也也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皆大欢喜。
那位沈夫人当时就露出一种“太好了”的放松的笑容。
大和尚也是当时便察觉异样。但“高人”不需要主动问,只摆出姿态等着就行。姿态越高,旁人越主动。
果然沈夫人十分恭谨地请大和尚给新科探花郎与殷莳批个命,看他们俩是否能凑作姻缘。
大和尚心里像开了花一样。要知道这两年得知殷莳说亲益发地难,便是高人都有连连叹气睡不着觉、后悔自己一时心软竟答应了小徒弟的荒唐托请的时候。
如今,这桩心事竟要被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