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的声音有点不稳:“小庄,并不是什么希望都没有。”
卫庄冷笑:“想不到,你还是这样愚蠢。”
盖聂抬起头看着他:“小庄,你也没有放弃,不然你不会来这里。”
卫庄盯着他,神色晦暗不明:“你似乎以为很了解我?”他的语气微微上扬,带着一点讽刺一点嘲弄,说不清的感觉。
盖聂动了动,再次徒劳无功,他越来越喘。
风吹起来,带动了卫庄长长的头发,好像银色的流鍊在风中飘荡。他的目光停留在对方喘息时微微翕开嘴唇,还有里面起伏着的暗红的舌。
卫庄忽然闭上眼睛,他松开盖聂的下巴,看着他失去支撑重重地垂下头去,好像死了一样:“你还是不懂……”
他望着天空,轻声细语:“这里和卫国的冷宫一样冷。”
盖聂没有动。
卫庄低头看着他:“师哥,你撑得下去吗?”
曝晒、骤冷、霜降、朔风。
再是坚强的人也终究不过血肉之躯,盖聂在第二日近黄昏时已经神志模糊。他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天亮,这是受刑的最后一天。他想到了很多事,很多人,这些人大多数已经死去,活着的,必须要与他刀剑相向才能求得新主信任。
整个晚上,他的心似乎都冻得裂开,身上的伤口早已没有知觉,像是被冰冻住了血肉一样。
意识消逝,盖聂心中唯想,若身死今日,最遗憾的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或许前一日死在戎狄营帐也不会比现在更加不甘。
……
“……”
剧烈的疼痛,仿佛脊骨裂开一样的尖锐剧痛,盖聂花了一刻才慢慢醒悟自己撑过来还没死这个事实。他的眼皮很沉重,重得撑不开那微弱的重量。喉咙很干渴,得益于此,他没有在神志混乱的时候痛苦呻|吟。
“你醒了?”
这个声音明明很近,在盖聂的耳朵里听起来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布帘,很想当年在卫国宫殿里,他和小小的师弟躲在帘幕后面,听着王的寝宫里传来的奇怪声音。
后来怎么样了呢?他那是只是懵懵懂懂,但比他大一岁的师弟目光中几乎要喷出噬人的□□。
发生了什么事呢?他刻意去忘记,但是现在那一幕无比清晰地在脑子里回放,在所有的声音停歇之后,他看见侯夫人跌跌撞撞地从卫王寝宫跑出去。
侯夫人,是小庄的生母。
啊,头开始痛起来,停不下来。
一只手粗暴地掀过他的肩膀,迫使他抬起半个身子,也不管这样的动作会不会让他刚刚包扎的伤口崩裂开来。
然后,一杯水抵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