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楼主的身体不太好。”苏梦枕把人从地道里捞出来,小心地将枕头从开启床下机关的枕印上拿出来的时候,听到时年开口说道。
将密道设置在床下,另一头便是六分半堂,提出这个建议的还是他认识不过半年有余的姑娘,换作常人一定不敢行这样的危险的举动。
可是他是苏梦枕。
一来他并不会怀疑时年这种跑去了六分半堂卧底,还堪称混得如鱼得水的,会不会在金风细雨楼做第二重的卧底,二来他相信自己的本事。
更何况开启机关的枕头更是出自他父亲结交的那几位朋友之手,平时是个枕头,开启便是个不死不休的机关。
“父亲情况还算稳定。”
他语气镇定,听得出来说的不是个逞强的假话,这么看起来老楼主情况的消息算是金风细雨楼继续韬光养晦的信号。
“起码在稳定局面之前,他还不会倒下。”他又补充了句。
金风细雨楼虽至今只成立了十年有余,却该算是父亲毕生的心血和志业,在眼下乱中崛起的机会面前,苏遮幕还得撑着稳定人心。
“你也不会倒下不是吗?”她又问道。
“不会。”苏梦枕语气坚定。
“那现在是我们真正联手的时候了。”
她伸出了手掌摊开在他面前,这只手漂亮而纤细,但昨夜她出掌出刀果断,苏梦枕从不敢小看这只手的份量,“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黄昏细雨红袖刀法。”
与此同时,她抿唇露出了个跃跃欲试的笑容,“我会说服雷损带上我截杀雷震雷的。”
苏梦枕回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背苍白得几乎能看见皮肤之下的脉络,但修长的五指的力道同样没有人会质疑。
而这只手掌控的也是今后整个金风细雨楼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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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立在树上繁茂之处。
树枝没有分毫弯曲的迹象,看上去只像是官道上一棵再寻常不过的树,但她知道,不只是这棵树,附近的树梢上也有六分半堂的人。
为求此行的目的不被暴露,雷损只敢带上亲信的人,所以人贵精不贵多。
至于为什么连带着她也敢带,因为在她从金风细雨楼返回六分半堂后,假模假样地佯装休息妥当后,她找了一趟雷损。
如果按照镜子的描述就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戏精的人。
然而事实上要表露出对一个人深切的、出于正义的愤恨实在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她一想到在看到此时暂时安置在楼里,等待温嵩阳抵达汴京后救治的孩子,就对雷损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她不能直白地对着雷损这么来,得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冲着那个此时不在京城里的雷震雷。
从雷损的视角来看她确实已经是个合格的心腹了。
尤其是在朝不保夕的江湖人这里,挂着六分半堂的招牌,动手就是敌对目标的关键人物,还是年纪小好糊弄好洗脑的那一种,迟早和狄飞惊一起,成为他一个主文一个主武的助力。
只要在对方眼里他是个好人就行。
等到清理掉了雷震雷的残部势力和迷天七圣盟,京城里的大帮会只剩下一家的时候,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还不是他说了算。
雷损当然不敢在此时就表现出十足的骄傲,毕竟还有个将要解决的雷震雷,京城里也还有个关昭弟在给他添堵,但这些都是他有把握解决的。
此战之后再不会有人还在质疑他到底是六分半堂的二把手还是三把手——
他只会是六分半堂的总堂主!
在他站定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这个今年春季才抵达京城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