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无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教出时年这种人。
她此时已经摘下了易容伪装,露出那张明明看起来和秋灵素是一个风格的脸,却硬生生歪出了风流浪子的架势。
对她说的等到了中原请她吃顿好的,话中语气居然恍惚被她听出了三分讨姑娘欢心的意味。
“不必叫我曲姑娘。“
“也对,既然是同路人是朋友了,”时年直接下了定论,“那就叫阿容好啦。”
她拍了拍手,将手上倒腾火堆留下的黑灰痕迹拍落,从客栈里顺出来的衣服被她铺在了沙地上。
纵然是以衣为席以天为被,有嫁衣神功的内功运转也不至于感觉到冷,那身宽大不合身的衣服在这么个躺倒姿势里还有点写意风流的味道。
至于原本塞在衣服里填充身形的,已经被她递给了曲无容。
“你身上有伤。”曲无容没错过她后腰位置垫着的衣物上,带着的血腥味,虽然看起来包扎得不错,也没在淌血。
“小事。”时年歪过头来看她,“过两天就能好。”
说的挺轻松,不过曲无容猜测,她之前肋骨断折的伤势好的也不慢,是有这个资本这么说的。
回答完这句,时年又转回去用手指在空中没什么目的地比划着头顶上的星斗。
曲无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对自己格外放心,这种放心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那纯熟糊弄人的“好姐姐”称呼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沙漠的夜风中只听见时年继续说道,“等出了沙漠之后我们不能在小镇停留,最好是找行路的商人买点食物和水的补给,其实我原本进大漠是因为给人找个东西。”
已经跟曲无容说了她并非是出自神水宫,当然也不可能是跟石观音扯谎时候的理由。
“不过现在看起来东西是找不了了,只能再找机会了,为免给他们惹麻烦,最好也暂时不必再见。”
马连河畔的那个小镇遭不起石观音的打击报复,所以装作不认识是最好的选择,若是有机会下次还能再见。
“兰州最好也不要进,阿容你该比我熟悉那一块,你说我们该从哪里走?”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依然没有回头,所以也看不到曲无容此时正定定地看着她,她的脸上已经重新戴起了面纱,并不是时年说了不在意她就可以继续坦然地呈现在对方面前的,曲无容有自己思考的一套逻辑,她觉得不能当个碍眼的。
曲无容斟酌了一番后回答道,“走定西。”
定西安全。
石观音在那里的人手最少,归根到底还是没什么油水可捞。
曲无容原本很想说,她只会听命和杀人,可她也从和时年的相处之中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是个乍一看很好相处,甚至光看外表会让人觉得她很柔和的姑娘,但她认准了的道理,倒不会直接给你辩驳回来,却会用一些歪理邪说来插科打诨,总能把人给带到自己的方向上去。
她甚至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了,会不会得到的是什么“杀人也是一种学问,所以大可以触类旁通到别的思考上”之类的回答。
那她还不如不扯这话。
她也决定好好观察自己的这个新上司。
虽然没有神水宫的背景在,但正如她的脾性让人觉得与一般的江湖侠女不太一样,她看起来也着实不像是普通环境下长大的,在她背后的江湖势力,或许在大漠中无法与石观音相提并论,但在中原绝不是她所说的“有些势力”而已。
用曲无容带着的一点银子,她们乔装改扮在定西的一间破落客栈里住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曲无容听见对方出门了一趟,回来得很快也不知道是去做了些什么,但两天后的夜晚她又出去了一趟,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却看见她已经收拾好了行装。
“可以走了?”曲无容得带着面纱,在特征上委实是鲜明了一点,现在能走,还没遇上石观音的人,她也安心了不少。
“可以了,”时年颠了颠手中多出来的钱袋,“得亏我进大漠之前,就把这玩意给寄存起来了,现在让人送过来,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同时带来的还有一盒飞刀。
“我家倒也不是什么大门派,但我师父的祖上累世财富,也不容小觑,离家出走之前我按规矩破了八门一阵,也能按规则带走师祖的几支令牌。这令牌落在别人手里不打紧,落在石观音的手里她却一定能看出来历端倪,到时候不光是我会不会遭责罚的问题了……”
她忽然又笑了笑,“不提这个了,阿容,咱们回中原去。”
时年的师门位居鲁东,正在崂山之中,这一点她没有避讳跟曲无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