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绞尽脑汁地编造理由,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个,我以为大人已经查清史家的案子了……”
他每次来都是天黑以后,显然是忙于公务,连晚饭都不能按时吃,可见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官。
这样英明又勤奋的官员,查个失窃案还那不是小菜一碟?
顾南箫见她避而不答,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并没有查清,而且,也没有什么头绪。”
他也曾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失窃案,没想到却毫无线索,之前史家怀疑武家和三条胡同,可是他亲自调查之后却发现根本没有证据,不管是梅娘还是三条胡同的百姓都是无辜的。
联系到史家兄弟的反应,他隐隐有了一个猜想,只是这个猜想还需要证据的支撑,现在更不能跟梅娘说了。
梅娘见他眉头紧皱,神色冷沉,似乎想起了什么烦心事,不禁有些后悔。
明明猜到他对史家那位姑娘可能有想法,她又提这件事干什么?
再说,梁家搬走了,她就不会再跟梁家有什么接触,以后顾南箫如果想听到史玉娘的消息,是不是又少了一个渠道?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
“请大人见谅,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
迎上顾南箫那冰冷又带着一丝疑惑的眼神,梅娘后知后觉地闭上了嘴。
她是不是脑袋短路了,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梅娘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大人快吃饭吧,一会儿菜要凉了。”
说完,她也不管顾南箫是什么表情,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顾南箫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还是没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梅姑娘这是怎么了?一会儿恭喜他,一会儿又请他原谅的?
她也没说什么啊!
顾南箫回忆着方才两人的几句对话,才意识到梅娘大概是以为自己还在怀疑她跟失窃案有关,所以才会这样紧张,以至于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
想到这里,顾南箫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了筷子。
他本以为这小丫头胆子挺大的呢,没想到也有害怕的时候。
史家答应了梁家尽快成亲的要求,可是两家却在聘礼之事上产生了分歧。
按照史二太太的想法,婚期可以提前,考虑到梁坤目前的情况,仪式也可以从简,但是三媒六聘的过程还是要走一下的,尤其是聘礼不能少。
梁家是连自家住的房租都不肯出的人,哪里舍得出聘礼,两位太太就着这件事互不让步,史家请来的媒人两头跑地传话,梁付氏和史二太太也见面说了好几次,都是不欢而散。
梁付氏见史二太太不肯松口,就叫梁鹏去找史延贵商量,可是史延贵却早出晚归,常常找不到人影,哪怕被梁鹏堵住,也只是说史贞娘的婚事全都交给史二太太安排了,叫梁鹏去跟史二太太谈。
史延贵虽然看中梁坤的秀才功名,可也仅限于此,叫他借宅子给梁家住已是满心不情愿,生出史贞娘这么一个还没出嫁就向着婆家的女儿更是糟心,何况梁家还要压聘礼,他索性就把这些事都推给史二太太了。
史二太太不是说梁家好吗,不是提出要把宅子借给梁家吗?那就让她去应付好了。
梁鹏一个男人,哪里好跟史二太太面对面说话,更不用说是压聘礼了,所以他也学习梁鹏,直接把这事儿又还给了梁付氏。
梁付氏见史家二房夫妻俩都不松口,又把主意打到了史贞娘的头上。
这日她借口梁坤想见史贞娘,硬是把史贞娘请到了狗尾胡同。
史贞娘一进门就皱紧了眉头,这宅子虽说是给了她,可是一直出租着,自有管家打理这些家中的小产业,她并不曾亲自来过。
梁付氏从搬进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后面几天一直忙着跟史家谈婚期,一心想着早早把史贞娘娶进门,自有下人干活,这宅子也不过收拾得勉强能住罢了。
此刻史贞娘看着狭窄的几间屋子,只有头顶一束光的逼仄天井,再看看到处都是灰尘和脏土,门口泔水桶堆得满满的,都发臭了也没人倒,檐下一个木盆里泡着沾染着血污的布条,泡布条的水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不禁一阵作呕。
梁付氏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早已对这些脏污视而不见,只一个劲拉着史贞娘说话。
“贞娘,你可算是来了,坤儿都问过你好几次了,你说说你,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也不说来看看他!”
史贞娘强忍住捂着口鼻的冲动,随着她进了梁坤的屋子。
一推开门,更浓烈的血腥和臭味扑面而来。
梁坤正趴在炕上,借着难得一见的阳光晾晒伤口,梁付氏这么一推门,他赶紧拽过被子盖住身体,这么一动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倒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