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把钥匙揣在身上,回头看了梁付氏一眼。
“亲家太太好,我姓蔡,是我们姑娘的陪房。”
陪房?
梁付氏想了想,猜测这婆子应该是跟史贞娘一起陪嫁过来,服侍史贞娘的下人。
她立刻挺直了腰,板着脸说道:“既然是陪房,那就是下人,你一个做奴婢的,凭什么锁主子家的门?”
蔡妈妈淡淡地说道:“我们姑娘明儿才嫁过来,嫁妆搬来了,就只好先锁上,等我们姑娘嫁过来再收拾,以防有失。”
这屋里屋外就梁家三口人,这话明摆着就是说怕梁家人偷东西。
梁付氏气得半死,偏又不能直说要来看嫁妆,只能干瞪眼。
当着院内外来看史家铺嫁妆的一群人的面,蔡妈妈叫了个粗使婆子过来,大声吩咐道:“你今儿就在这门口守着,晚间也不许合眼,小姐的嫁妆要是少了什么,就拿你的命来赔!”
她说完,又微笑着看向梁付氏。
“亲家太太,我们史家是丢过嫁妆的,所以这次未免就小心了些,相信亲家太太一定能体谅我们老爷夫人的良苦用心。”
好话坏话都让蔡妈妈说了,梁付氏被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蔡妈妈交待完毕,就带着人回了史家。
梁付氏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劝着自己等明日史贞娘嫁过来就好了,她一个做儿媳妇的,肯定要听婆婆的,更何况是儿媳妇的下人!
话虽这么说,可直到晚间,梁付氏还是坐卧不安。
家里如今真是一穷二白,想着史家丰厚的嫁妆就在隔壁,她怎么睡得着?
思来想去,她从准备明日待客的酒坛里倒了小半壶酒,提着酒壶去找那守门的婆子。
那婆子身材粗壮,坐在门口就把房门挡了个严严实实,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警惕地看着黑漆漆的天井。
梁付氏走到门口,被这黑暗中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连酒壶都摔了。
那婆子直勾勾盯着她,却既不起身,也不说话,梁付氏越发觉得害怕了。
她定了定神,把酒壶递了过去。
“这位妈妈,夜里头冷,你喝点酒暖暖身子,要不,去隔壁睡一会儿也行。”
那婆子声音低沉,说道:“不去,我要看着小姐的嫁妆呢!”
梁付氏把酒壶又往前递了递,劝道:“东西都进了我们家大门了,这屋的门又被锁住了,还能有人偷不成?”
“不去,我要看着小姐的嫁妆!”
“哎呀,明日你家小姐和我儿子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你还信不过我们吗?”
不管梁付氏怎么说,甚至连史贞娘未来婆婆的名头都搬出来了,那婆子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
“我要看着小姐的嫁妆!”
梁付氏气了个倒仰,恨恨地拎着酒壶走了。
这婆子怎么这么死心眼,不行,她还得想想别的法子!
次日一早,狗尾胡同里就聚了不少人。
这里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听说新搬来的梁家娶了个富家小姐,都上赶着来看热闹。
人聚得多了,那些小摊贩看到了商机,就挑着担子推着车子往这边挤。
花轿还没到,胡同内外已有不少小吃摊子,地上到处都是油污和各种食物残渣。
吉时快到了,好不容易看到史家的花轿过来,没到胡同口就被堵住了。
一个缺了牙的喜婆扯着破锣嗓子喊道:“让一让,都让一让!新娘子过来了!”
听说富家小姐的花轿来了,人群挤得更厉害了。
有淘气的小子往轿子里砸小石头,喊着:“新娘子来了,快来看啊!”
“新娘子,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还有几个胆大的小子,拿着竹竿就去挑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