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像一条长河,横亘在他们的少年与青年之间,但即便如此,他们还能相遇,就像两人之间,早已连上了断不开的命运线。九年前的夏末,战争不止,永不熄灭的大火渐渐侵吞地面,那一整个院子的紫色花束被火焰一点点吞没,与此同时,没来得及撤离的还有宣恪。“不能丢下他。”於夜弦站在牧南撤离的飞艇上,挣扎着要往下跳,“为什么要丢下他,再等一分钟,就一分钟,他能和我们一起走的。”“圆圆!”舒沁从背后制住他,“不可以,我只能带上你一个人,牧南顶多只能带上我们两人,他有自己的国度,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他从高空坠落都没死,他不会有事。你不能为了一个只见过几天的陌生人,就放弃你自己活的机会。”“凭什么!”十五岁的於夜弦哭喊着,将手伸向宣恪所在的方向。“圆圆,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下落了吗?”舒沁站在他的身后,声音冰冷,“你若死在这里,就无人再去找寻真相。”“想。”於夜弦跪地,“可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圆圆,走。”捡来的臭脾气小孩,在大火中遥遥向天空挥手,“有人回来找我,你要活下去,我会去找你。”如果战争再次把我们打散,记得我们之间的暗号,我会寻着你的名字,在茫茫人海中再次找到你。“走吧圆圆。”樱桃在他的耳边说,“我有预感,他会再度找到你,就算你们不记得彼此的模样,就算你们在战争中失散,但你们一定会再次相见。”少年於夜弦哭累了,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水土不服,刚到牧南的岛屿上就发了高烧,醒来的时候什么也不多说,只是把那片紫色的飞燕草记在了心底。所以三年前,舒沁问他间谍的代号时,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翠雀”二字。大火淹没地面,世间再无飞燕草。只有两个把飞燕草记在心底的人,静静蛰伏于自己的世界,等着他们的再次相见。多动的於夜弦安分不过五分钟,又躁动了。他抬起自己没受伤的胳膊,用手就去触碰宣恪肩颈处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品味了一下自己心里那种异样的满足。人都是自私的,喜欢留下“属于自己”这样一个标记。于是他想起宣恪心口位置的那个飞燕草的纹身,越想越觉得愉悦,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於夜弦是敢爱敢恨的行动派,这样想着,他立刻上手做了。为了表示他纯洁的意图,他朝着宣恪吹了声口哨,表达自己的善意。看一眼,只看一眼就收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宣恪:“?”宣恪聊天聊得好好的,两人互掉了一波马甲还算了一波总账,甚至回忆了一段过往,宣恪对现在这种和谐的氛围尤为满意。可是好景不长,於夜弦回忆完往事突然发疯,半句话没说就上手开始扯人的衣服,还给吹了声流氓哨。死性不改。宣恪多余的绷带终于派上了用场。动手动脚的於夜弦,被宣处长当场抓获,严加看管。窄小的避难所空间里,於夜弦双手双脚被绷带不紧不松地绑着,有点委屈,他手脚并用地往宣恪身边挪了一点,试图就这个问题谈判一下。“宣宣,我真跑路了?”於夜弦试探。事情都惹了,叫得再好听也没用,宣恪斟酌了一下,把绷带稍稍紧了一些,打了个小蝴蝶结。宣氏专属小蝴蝶结,辨识度极高。於夜弦:“……”“我错了,真的。”於夜弦特别诚恳,立刻认怂,“我不该扒你衣服,我只是想……”“你现在不宜做那种事情。”宣恪板着脸,打断了他的话,“会加重你的伤势。”於夜弦更委屈了:“不是,你听我解释。”谁他妈想做那种事情了,他一点都不想好不好。他只想看看宣恪那个飞燕草纹身周不周正,好不好看,满足一下自己有了男朋友之后的虚荣心,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的。对宣恪来硬的没用,於夜弦赶紧放软了态度:“我保证不乱动了,真的,你放开我吧。”宣恪瞥了他一眼,动也没动。“哥哥。”宣恪说,“你每次都勇于承认错误,但从来不改,所以在我这里,你的相关请求,一律驳回。”也就是说,於夜弦再反悔,也没用了,毕竟前科真的太多太多了。“那你要我现在做什么。”於夜弦不干了。宣恪帮於夜弦把颊边的一绺碎发拨到了耳后:“好好休息一晚,我们再去找他们会合,丹夏的局势我还得继续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