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家很小,只有两间屋子,父母住一间,她和阿姊两个人住一间。
陈珍正盘腿坐在榻上绣红盖头,她有一手极好的绣活,绣得鸳鸯栩栩如生。
看着阿姊满脸娇羞,陈珠嫉妒了,她酸声酸气:“还有两个月你才成亲呢,这么早绣盖头干什么……你都没给我绣过这么好看的帕子。”
后面半句,愣生生听出了嫉恨来。
陈珍瞥了自家妹妹一眼,笑吟吟:“以后你要是出嫁,我也给你绣红盖头。”
“阿姊,要不然你别嫁给他了,你嫁人以后我就没法天天都能见到你了。”陈珠撅着嘴,使劲晃着陈珍的胳膊。
她从一出生开始就和姐姐待在一起,一天都没有分开过呢。凭什么忽然出现的一个男人就要分开她和姐姐!
陈珍揽着陈珠:“好妹妹,我还有许多天才嫁人呢……就算是我嫁人以后你也可以来找我,我们姐妹还一起睡。”
月光从土墙上破了一半的窗子里照进来,照着两个搂在一起说着小话的姐妹,又从窗口穿出去,照到了长安城的公主府。
“……圣人亲手为我调羹。”
李白神色激动,絮絮叨叨诉说着他今日进宫的经历。
“你已经给我说了三遍了。”李长安打了个哈欠。
她觉得李隆基为李白调羹,顶多也就是拿着银勺在碗里随便转了两圈,李隆基说不准现在已经把这事忘干净了。
不过李白显然觉得这是莫大的荣耀,他回府后不但立刻就写了一首诗纪念此事,而且逢人便说,公主府中就连给花木修枝的花匠都已经听李白说过了一遍。
好在李长安虽然嘴上说她已经听过了三遍,可身体还很诚实的坐在石凳上一边纳凉,一边听李白诉说。
进入六月,天气已经颇为炎热了,李长安也喜欢在无事的夜晚坐在花园中乘凉。
就是蚊虫有些恼人。
李白聊天并不就着茶水,而是就着一壶酒,口干舌燥便狠狠喝上两大口酒。
李长安一开始还奇怪为何李白这么能喝酒,后来想了想“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就释然了,这家伙就是在没有人和他一起喝酒的时候,他也能“对影成三人”。
酒酣耳热,李白便开始念诗:“鲁连卖谈笑,岂是顾千金……余亦南阳子,时为梁甫吟……愿一佐明主,功成还旧林……”
李白自比战国时期的鲁仲连,谈笑之间说服魏燕两国,助赵击秦。又自比诸葛亮,鞠躬尽瘁,辅佐明主。
“二十九娘进来又在忙些什么?整日不见人影。”李白念完诗,这才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面色平静道:“洛阳一带可能会有水灾,我在筹集赈灾的粮食。”
“这样的事情没有禀告朝廷吗?”李白惊讶。
李长安表情依然很平静:“贺监上奏父皇,父皇认为洛阳不一定会遭遇水患,所以并不愿意处理此事。”
李白想了想,挥挥手豪放道:“无碍,如今我受到圣人重用,明日我便谏言,说服陛下……”
说着又痛饮一杯酒。
辅佐名主,济苍生,安社稷,李白觉得他的志向如今触手可及。
李长安却轻轻叹了口气。
她看着现在意气风发的李白,很难狠得下心来告诉李白帝王只是拿他当做逗乐解闷的臣子。
翰林待诏固然清贵,可翰林待诏这个官职贵就贵在一般这个官职只是当做其他官职的附属官职,就像银青光禄大夫一样,属于一个名誉官职。
因为这个官职除了待在翰林院中听从天子召唤之外,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一般的翰林待诏,都是有他们原本的本职工作,翰林待诏这个名头只是方便他们待在翰林院,而翰林院又离皇宫很近,他们能够方便被帝王召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