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每至中元之夜,阴气最重之时,城镇内便会举办灯会,大街小巷都将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灯会间不论成人幼童皆以面具覆面,世人尽享灯会喧闹,善鬼亦可尽情参与其中,唯恶鬼为聚集阳气所排斥,近不得分毫。
白琅记得灯会,记得世俗,记得传闻,只是记不得这些与自己究竟有何关联。
热闹灯会间,亦无他可容身之处。
他看着明亮街道内欢闹人群,最终只得失落地往无人之处走去。
错开明亮灯火,白琅循着星星点点光亮,一路行至灯会外一处河畔。
灯会之末便是放灯祈愿。上有天灯,下有河灯,夜幕星河与淙淙湖河都于今时今夜化作世人祈愿的承载体。
白琅距河畔仍有小段距离,遥遥望向已有的几盏零星河灯。
待再晚些时候,河畔上灯火闪耀,应当会很美吧。
白琅握住颈间戴着的一枚玉珠,低垂眼睫。
一盏灯笼笼罩出小片暖黄区域,树影恍恍,于夜间晚风中沙沙交错,偶尔晃至白琅身侧。他就这么站在光亮与昏暗交界之处,憧憬着另一片更为绚烂的光亮。
然而不等这憧憬发散,又一阵更为阴凉的寒意悄然拂过。
黏腻阴冷触感有如一只冰冷的手,忽地伸向白琅脚腕,激起小片鸡皮疙瘩。
“呜!”
白琅被吓到,紧张地朝四周张望,却未瞧见任何人。
他本就胆小,这周遭空无一人,唯有阵阵阴风,心下更是惶恐。
白琅身上并无防身之物,只得攥紧自己脖间挂着的一枚玉珠,佯装冷静,厉声质问:“何、何物在此作祟?!”
可惜特意放大的声音更暴露出他声线中的颤意,如同一只落入陷阱仍在虚张声势的小兔子。
“桀桀——”
诡异森冷的笑声回荡于这片小小天地中,昏暗之处走出数个面目狰狞、肤色惨白之人来。
——不,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死状各异的怨灵恶鬼!
恶鬼大多不得善终,生前死状凄惨,或溺死浮肿,或吊死长舌,或断头身首异处……
总之,数只恶鬼齐齐包围,记忆残缺的白琅未见过此等场面,忐忑地后退小步。
“你、你们要干嘛!”
白琅一手紧攥玉珠,一手胡乱挥舞作抵御状,只是眼眶微红,动作毫无章法,全无半点威慑力。
树林间又传来一声“桀桀”大笑,难听嘶哑的声音仿佛是自四面八方同时涌来:“白无常啊白无常,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白琅未听懂这道声音到底在说什么,小心试探着往后退出小步,欲寻机而跑。
可惜他的动作被那恶鬼察觉:“想逃?就你如今被封印的鬼力,还是乖乖等着被怨气吞没吧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