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病了,很不好,我想去荣和书院请大夫。」
他听得郑氏生病,收起笑脸,「你想请荣和书院哪个大夫?」
「我,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是从皇宫出来,肯定医术都好……谁都行,只要能到古寺巷来看看我娘……」
「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帮你去荣和书院走一趟。」
「不行,阮大夫跟我说,荣和书院的太医不帮普通人诊治的,即使你替我开口,但你跟我娘非亲非故,他们也不会来的,所、所以,还是请你娶我吧,那我娘就是书隽科士的岳母,如此才能请得动。」
李益见她慌乱,耐着性子跟她说:「你这样着急,郑大娘肯定不大好,婚事再快也得两三天,你娘能等?你回宅子待着,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可多着。」李益招手叫过桂子,「陪着你家小姐回去,小心照顾,不要郑大娘还没好,你家小姐先病了。」
李益果然说话算话,不到中午,就带了一个六十余岁的太医与一个医女前来,太医姓贝,専门诊治疑难杂症,医女则是他的女儿。
贝太医挺客气的,替郑氏细细诊治,施了针,没多久,郑氏口鼻断断续续的溢血便停住了,等药煎好,喂下去之后,脸色更是好上许多。
霍小玉心里怕极了母亲离自己而去,此刻见她呼吸平稳,红着眼睛跟贝太医跪下磕了头,哽咽道:「多谢太医。」
贝太医笑道:「姑娘客气。」
说话间,贝医女已经把她扶起来,「我爹爹跟李少爷是朋友,姑娘不用行这样的大礼。」
见霍小玉一脸懵,贝太医笑说:「去年郁贵人到昭然寺祈子,在寺中住了三个月,我是随侍太医,但寺中饮食实在难吃,不过才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幸好在客居识得李少爷,他一手能把素菜炒香的好厨艺,又不介意多个食客,于是我便每天上他那吃饭,蹭了他三个月的吃食,他出闱后,却只来我家喝过一次酒,说来,我都要不好意思。」
贝太医笑了笑,脸色一敛,「郑大娘这病虽难调理,但不难治,日后我每五日会来施一次针,不过——」
「贝太医直说无妨,我没忌讳。」母亲可以治愈,那就好了,其他的她都能接受。
「郑大娘这不是病,是毒。」
「毒?」
「陈年积体,只怕是十几年了,虽然曾经稍好,但并未痊愈,不过就是短时间的精神恢复,但毒是在骨子里头,从来没有拔除过,或许最近又吃了些跟毒物相克的东西,把积在骨子里的东西给诱发出来,讲白了,就是两层毒。」
霍小玉闻言,只觉得背后一片寒意,十几年的毒?
母亲跟了父亲后,不轻易出门,能做这件事情的不会是外人,只会是那座高墙内的某个人。
是看起来始终和善的嫡母,失宠后对母亲怀恨的黄姨娘,伍姨娘,姚姨娘,还是嫁入平家的嫡姊?
四个哥哥,都对父亲这年轻姨娘不以为然,四个嫂嫂,都抱怨过她的月银太高,丫头太多,待遇太好,但最可笑的是,这些其实都没有妨碍到他们。
哥哥们自己也娶姨娘,她的月银是库房的,并不是扣了嫂嫂的给了她。
「拔毒至少得四个月,调养大概还要一年,虽然能拔毒,但姑娘要知道一件事情,郑大娘身体已损,将来要好生照顾。」
「我,我知道了。」
亲自送了贝太医一行人出门,霍小玉一方面欣慰太医说了「可拔除」,一方面又难受居然是毒。
走回母亲房中,见她睡得安稳,替她掖了掖被子,又吩咐两婆子仔细照顾。
福气见状,忍不住提醒她,「姑娘,李少爷还在大厅呢,时间也差不多了,是要留饭,还是?」
霍小玉还真忘了,「不用留。」
过几日她再好好道谢,今天实在没那个心情。
大厅里,李益自己一个人下棋,大概是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郑大娘可好?」
「好,贝太医说能治,谢谢你。」
「那就好,我实在饿了,要在你这里蹭顿饭,让婆子把饭菜送上来就行,你不用陪我,去陪郑大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