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屿坐在书桌后面，在登录新手机里各类软件的账号。他没想到是纪寻舟，平静如水的眸掠过一丝波澜，问他怎么来了。“池璇姐说她阳台灯坏了。”纪寻舟很自然走进去。他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昨天发生的事情，纵然不愉快，到第二天该翻篇也就翻篇了。除非是真的触碰到他的底线。但盛屿昨晚的行为，却不至于让他有那么生气。盛屿听完纪寻舟所讲，下意识想说联系人来修就好了，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拿起手机，“走吧。”纪寻舟跟在他后面去拿了备用的灯泡，进到池璇的房间。盛屿搬了把椅子到阳台，脱鞋踩了上去。旁边栽种着椰子树，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他那张坚毅的脸庞上。灯泡内部的结构有些复杂，盛屿安静研究起来。眼下是个开口的好时机，纪寻舟踌躇盯着脚尖，“盛哥，梁哥都告诉我了，我很感谢你的帮忙。”盛屿拨弄着电线，“我不帮你心里不踏实，你可以当作我是为了自己。”他说这种话，纪寻舟怎么可能信。“捐楼这件事儿……”知道他要说什么，盛屿淡声打断，“我每年都会向高校捐一栋楼，这也算为了完成爷爷的遗愿，他离世前就交代我，让我一定关注国内的教育事业，以自己的微薄之力，给予社会帮助。”“所以，就算没有你这件事，我也会那么做，不过两件事情恰好撞在了一起，你没必要有负担。”讲完，他让纪寻舟把工具递给他，这个话题算是掀篇了。纪寻舟的确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聊。人家那么厚重的恩情，他仅是口头感谢，未免过于廉价，可真让他回报，又能给他什么？盛屿薄唇微抿，俨然不想再讨论那个话题。他拆下原来的灯泡后，纪寻舟立刻把新的递给了他。看这灯泡的造型简简单单的，纪寻舟下意识说：“想不到这么大的别墅也会用这种朴素的灯泡。”尴尬的是他说完，就看到包装盒底部的价格贴。1399美刀。好吧，恕他见识短浅了。盛屿低头时捕捉到他讪然的小表情，唇角不自觉翘起。虽然和他发生了一些事后回忆起来异常尴尬的事情，但当下相处时的那种甜蜜和满足，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带给他的。动作迅速换好灯泡，从椅子上下来时，盛屿活动了下胳膊，说了句：“我花五十元买的灯泡也比它耐用。”听他嘴里讲出五十元这种话，纪寻舟都感觉违和。“你还会买那么便宜的东西用？”他问完，发觉自己居然想多了解盛屿一些。换做其他人，他肯定不会再追问了。“为什么觉得我不会？”盛屿搬回椅子，“我只看它的价格与价值是否能成正比。”“这样说也没错。”纪寻舟和他一起走出房间，“那你买过最便宜的是什么？”“网上九块九包邮的那种东西？”盛屿眸光微闪，“不过我买它回来只是想看看它怎么能便宜到这种地步。”“结果呢？”“出乎意料得好用。”纪寻舟被他幽默的语气逗笑，他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居然和盛屿有共通之处。“你别觉得我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我们同处二十一世纪，都在这个互联网时代，很多你做过的事情我也会去做。”盛屿看穿了纪寻舟的想法。他既将他奉于神坛，那他便自己走下来好了。纪寻舟品着盛屿的那一番话，安静得默不作声。不知不觉来到了楼下，看到墙上悬挂的钟表，时针即将指向九，纪寻舟瞬间恍然。原来他们只是因为每日生活在镜头之下，才会误入了那个自我假设和想象的乌托邦空间。那里是不真实的。观众准时进入到直播间，看到的便是纪寻舟站在钟表前发呆。[大家早上好好！新的一天又开始啦！][舟舟站在这儿干嘛？][啊！我还在怀念昨天穿女装的舟舟，真的太杀我了。]“冰箱里没多少吃的了，要不要去逛个超市？”顾予安走到纪寻舟的旁边询问。上午的时间太紧凑了，过不了多久就到吃午餐的时间，所以活动全安排在下午。“可以。”纪寻舟回过神，“就我们俩吗？”顾予安的唇角偷溜出暧昧的浅笑，“你想再叫上谁也行啊。”“好。”纪寻舟这次大大方方应下，转而走进客厅，径直看向坐在沙发转椅上的男人，“盛哥，去逛超市吗？”盛屿瞬间抬头，连回答都不曾，仿佛纪寻舟手里有根绳，被他一下牵了过去。眨眼就到了纪寻舟的面前。[哈哈哈，老婆邀请逛超市，盛哥眼睛都直了。][这是生怕多说一个字都浪费时间啊！舟舟一问，赶紧过去了。][既如此，顾老师就别去了呗！你跟在他俩人后面当什么电灯泡啊？]顾予安还就想当个超高瓦数的灯泡，他跟在盛屿和纪寻舟的身边实时磕糖，这快乐谁懂？三人开车去到附近最大的一家会员制超市，这个点刚开门，人流量不是很大。有过上次和盛屿逛超市的经历，纪寻舟还有点儿担心，怕他们又会被人围观。谁知还没踏进超市大门，盛屿便扣住他的手腕，“我要去买个东西，舟舟陪我。”顾予安还真信了，“那我先进？”“嗯。”盛屿看向摄影师，“你跟着顾老师一起进去吧。”摄像大哥站在原地为难了会儿，他一个人又不能掰成两半。虽然想看盛屿和纪寻舟的观众更多，但盛屿都那么说了，他也不能硬跟。待俩人进去后，盛屿递给纪寻舟一个眼神，让他跟他过去。纪寻舟没想到他带他到了娃娃机前面。不是吧？那么高冷的男人还能有这样的爱好？盛屿拿出手机要去扫码换币，纪寻舟忍不住说了句：“超市门口的这种娃娃机很坑的，几十次都不一定抓上来一个。”“没关系，重在体验。”盛屿换了五十多个币，问他喜欢哪个。纪寻舟看了看，“那个毛绒绒的狮子还比较可爱。”他接着往里投了币，“我以为你会喜欢猫，为什么选狮子？”“感觉比较像你。”盛屿听不出来这话是不是在diss了。纪寻舟是不是拐着弯想说他比较容易炸毛？手握住操作杆，盛屿盯着玻璃柜里的娃娃，目光尤其认真。纪寻舟在旁凝视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来经纪人形容他的词。确实是一个做事很专注的人。盛屿试了一次以失败告终，他没气馁，立刻去试第二次、第三次………每次爪子都抓住了玩偶，给了人希望，等最后升起的那一秒又猛地掉落下去。纪寻舟看得都有些抓心了。但盛屿的情绪却很平和，从他的嘴里听不到一声惋惜，不成功就立刻再试。俩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又没有摄像大哥在旁边，路过的人即便注意到，也只是匆匆瞥一眼。纪寻舟的头靠在玻璃柜上，盛屿在抓娃娃，而他在看他。突然，盛屿紧蹙的眉宇舒展开，眉梢染上笑意。“抓到了。”他弯腰将小狮子从娃娃机里拿出来，轻快的语气都掩饰不住开心，往纪寻舟怀里一塞，“给你。”纪寻舟捏了捏小狮子胖乎乎的脸。浅棕色的毛摸起来软软的，一点儿不扎手。这点倒是和盛屿一点儿都不像了。低垂着头，纪寻舟嘴角漾出浅浅的微笑，又有一丝迷茫。他还是搞不懂，也想不通。盛屿怎么会突然想到带他来抓娃娃，还对必须要抓到的这件事情那么执着。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盛屿的手伸过来，往他的怀里按了按小狮子。“我看过你的朋友圈，你在两年前发过一条动态，说心情糟糕的时候很幸运抓到了一个娃娃，弥补了一整天的失落。”盛屿口吻淡淡，眼神却清澈分明。纪寻舟难免诧异。他发朋友圈的频率虽然不算高，但每月至少也有两三条，抓娃娃那个的确是很久之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