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晏破舟没死,如此这般是要逼天道睁眼,而天道醒来中元
上界秋光尽,中原夜气清,斜阳尽没,长夜沉沉,初秋的季节暑气仍未消,蜿蜒的河岸边立着个手捧莲花河灯的小姑娘,不过五六岁,瞧着娘亲往河中送了个河灯,也学着样子,将手中的灯送下水。
“娘亲,今日爹爹会回来吗?”小姑娘脆生生地问。
“会,”美妇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闻言想起伤心事,用手中帕子拭了眼角的泪珠,才说:“今日是中元节,你爹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
小姑娘“噢”一声,抬眼望去,河水在夜色中静谧流淌,一盏又一盏河灯随着水流飘来又飘走,寄托着生人的思念。
“走吧。”妇人把女儿抱起来,说:“我们回家,你爹爱吃我做的饼,回来定要吃”
母女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千万盏河灯顺着江河渐渐汇聚至一处,那是一口平静的死水,浮着河灯的水流在今夜只进不出,点点微光凝成一片,昏昏烛光悠悠映出水中一点黑影,不多时,原本死寂的水中汩汩涌动,河灯旋转着形成漩涡,只见万千烛光下,一道巍峨的石门逐渐显形。
那石门上镂着骷髅与枯骨,又饰以残肢断臂,湿漉漉地长着苔藓,又涂着红漆,血似的斑驳,在昏暗的光芒中诡异不已,石门顶做翘角屋檐样,如一道死气沉沉的宫闱大门,浓重的怨气游走其上,勾勒出顶端两个个浮雕大字:
“鬼门”
一时间水波涌动,喧嚣四起,诡异的笑声中又夹杂哀嚎,嘶叫着拥挤着涌出这道每岁一开的大门,死气沉沉的亡灵在这一刻沸腾起来,扭曲的、怪异的形状在破出鬼门的刹那重新凝成生前的样子。
他们要回家。
无数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执念顺着河流寻到自己的河灯,然后在那点微光的指引下四下飘散。
这其中有个身形健壮魁梧的,背面瞧着不错,看前面才发现腹部一道大豁口,是魔物所伤,肝肠挂在腰间,双目无光,又怕家中妻女见了自己这幅样子害怕,一面笨拙的将肠子往身体中塞,一面随着河灯微光渐渐走远了。
喧嚣殆尽,唯留几声悲叹,是几个孤苦伶仃的鬼,没有家可回,慢吞吞地从鬼门中爬出,漫无目的地飘向远方。
这时一黑一白两道才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只听女声道:
“人界鬼怪需看管,我入鬼界又太瞩目,恐会打草惊蛇,便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水华上仙站在魑魅女君身侧,她的法器遭窃,女君不放心她一朵小莲花自个儿待在上界,便将她带在身边,此时从袖袋里掏出一只小锦囊,说:
“仙尊,这里面有一颗灵珠,是我用灵力做出来的,必要时可补充灵力虽然您可能不需要。”
萧行绛站在鬼门前,森森冷风自鬼门中卷出,拍在他身上,他心下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锦囊接过,道:“有劳。”
魑魅女君与水华上仙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中了,萧行绛瞧着那鬼门,半晌抬步踏入,而后回首,抬起手掌,手中诛仙阵开,一阵金光过后,诛仙阵覆于鬼门魑魅魍魉的浮雕之上,看不见踪迹,鬼怪可自行出入,但仙人却不能。
无极界中,业火灼灼,一道白影自巨魔山脚的入口进入无极界,不过少年身形,束发高冠,不知为何带了张狰狞的面具,只露出一点殷红的唇。
少年身形不算高大,在巨魔山前更显渺小,无主的魔界只有厮杀与淫乐,四下灼热不已。
方才走出一段距离,便见一片山林,魔界山林不似人间深林枝繁叶茂,皆为枯枝残叶,期间魔息浮动,犹如树冠。
若站在山巅远眺,越过层层林木,便是魔宫所在。
少年并不迟疑,抬步跨入林间,却没发觉脚下一双双莹亮的眼,在黑暗的林间阴暗爬行,魔气卷起的风盖过了无数只小脚的簌簌声。
少年两手空空,身影很快埋没在黑暗中,那些见不得天日的东西紧紧相随,少年只觉愈行路愈窄,猛然回头,身后竟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点点瞳眸,漆黑中不知是何物。
见少年回头,影影绰绰地聚在一起,却并未轻举妄动,齐齐盯着少年身后,似乎有所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