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高而锐利,把凑上前的众人吓了一跳,向后退去,唯晏破舟原地不动,抬头盯着她。
老鸨的眼飞快地在他身上逡巡一圈,又给花魁素姬使了个眼色,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既然公子阔气,那便一千两,还有没有更高价的?没有今夜素姬姑娘就归这位公子了啊?”
众人不语,默认了这番话,悻悻散去了,这时晏破舟束头上的发带紧了一瞬,忽的散开,飘到他身侧,猛然缠上他的手腕。
那条红带缠的紧,隐隐带着主人的急切,晏破舟不再耽搁,对台上的花魁说:
“姑娘,请吧。”
……
时至深夜,花红柳绿的画舫依旧喧嚣吵闹,挂着大匾的门前站了一高一低两个身影。
“加灯。”
老鸨手中摇着绣花小团扇,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说。
“妈妈,有贵客?”一旁稍矮的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儿,原是画舫里打杂做粗活的龟奴。
从前有尊贵的大客来了,常包下整个画舫,这时便需“加灯”,以阻止外人进入,好叫客人玩个快活。
这是香苑的规矩,久而久之,能在香苑“加灯”也成为大户人家的象征。
所谓加灯,便是在门口多挂几盏大紫灯笼,红紫相间,便示意门内有大红大紫之人。
“挂金灯。”
老鸨摇着小扇,简短地说。
龟奴畏畏缩缩地瞧了她一眼,问:
“今日的贵客……不是人?”
老鸨狭长的眼看着远处,低声说:
“非人非妖,这么大手笔,不知道什么来头,他束发的红带上有别的气息,不是自己的,有人在找他……小心为妙。”
龟奴明了,进了画舫,不大一会儿,抱出来一盏金光灿灿的大灯笼,灯笼光彩夺目,照的周围亮如白昼,可周遭进进出出的恩客们却恍若不觉,依旧醉里调笑风花雪月。
老鸨点点头,屋檐阴影处,龟奴佝偻的身子渐渐萎缩成团,继而一只背壳皲裂的老鳖爬伏在地。
老鳖伸长脖子咬住灯笼,慢吞吞地朝河里爬,老鸨看不下去,一脚将他踢下水。
“噗通”一声,老鳖沉入水中,可周围的人竟是一点儿没发觉似的。
只见那灯笼下了水,化开一般,登时盈盈地流动起来,运河暗波里金光浮动,老鳖口中衔着那点金光,在水中行动自如,很快将画舫用金光围了一周。
金光闭环的瞬间,一层金笼结界自水下升起,人能进出,其他东西却不能了。
老鸨满意地点点头,一转眼却见老鳖围成了结界,自个儿却被关在外边了,在岸边急得伸长脖子。
“笨不笨呐你!”老鸨横刀一眼,说:“罢了,你就在外边等着吧。”
夜已过半,灯火喧嚣。
香苑二层是专供恩客下榻用的,顺着木阶上去,其间时不时有女子娇嗔之声,又有靡靡之音,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