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死寂。
唐青自始至终都抬起头,眸光静静地迎上那双俯视他、冷如冰渊的眼睛。
萧隽审视着跪在床榻的人。
“好大胆子,敢跟孤谈条件。”
唐青伏低身子,脊背却挺直了,平静道:“这份胆气,是陛下给的。”
如果前面几次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那么今天在颐心殿发生的事情他可以确定了。
唐青言辞中带着笃定的意味:“陛下想要草民,不是吗?”
假若不想要他,为何会留他在潇湘殿直至今日?不想要他,何必让他在颐心殿上对郭常发表那番言论?
贵为九五之尊,天下皆为王土,要什么样的美人不都唾手可得?
唐青虽知自己的容貌确实不错,但还不至于让一个征伐天下的帝王容忍到这般程度。
大邺正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刻,朝廷去年起便向天下发布广纳贤才的告示。
迄今为止,能用的良贤之才,或者说能独为皇帝用的人还很少。
唐青大致观察过朝堂官员名册,武将居多,文官甚微。
自古以来治理天下跟打天下的策略不同,如今已不需要日日打仗,皇帝只怕早有改革的心,却因为没有合适、能完全为他所用为的人选而暂时搁置。
唐青掂量了一下自己,他今天就郭常的表态,恰是萧隽对他的考察。
事后没有追究,意味着自己还算合他的心意。
且唐青出身平凡,背后没有任何势力,如此一来,只能倚靠皇帝。
他有独到、符合皇帝的见解,有敢于直言的魄力,还能为帝王完全所用。
唐青认为自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而为了自保,他也必须替自己争取到当下的机会。
当下的……
思绪拉回面前,唐青忽感撑在被褥上的手指似有些许黏稠。
抬指打量,竟不知何时沾的血液。
他身上无伤,那么这些血只可能是从……
唐青再次抬头,与那双审视自己的淡漠双目对视,不确定地问:“皇上,可是您背上的伤口在流血。”
刚才几番挣扎,他用手抓过萧隽的肩膀,莫非还未愈合的旧伤又被他再次挠开了。
听闻那道肩伤,是萧隽去年秋末狩猎时遭遇行刺所受,至今几月,居然还没痊愈。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唐青哪敢耽搁,正色道:“草民立刻替皇上叫人进来。”
他先忙下榻就要出去,却听对方沉道:“站住。”
萧隽:“就这副模样出去?”
待唐青穿好散乱的衣物,萧隽唤了李显义。
候在殿外的李显义一听,连忙去召太医。
负责给帝王诊治的几名太医深夜赶来,齐齐候在榻边,处理那道流血的伤口。
李显义脸上泛着愁,瞥见太医灰白的鬓发两旁冷汗浸透。
他心下一紧,问道:“陛下的伤为何反复发作,至今还不能痊愈?”
太医擦擦冷汗:“这、这……”